“送入洞房!”蘇涅感覺到自己被緩緩攙扶了起來,被人用一條紅綢牽入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背後有一個人的目光,不由得讓新嫁娘鋒芒在背。
風湧雲動,一切終於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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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雨軒的寂靜被“踏踏”作響的腳步聲驚擾,喑啞的聲音在整個聽雨軒中回蕩。
沒落在夜色中的屋子,一個單薄的背影留下滿地深深淺淺的落寞。
月明劇烈地喘息著,他站在阿初屋子外,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想努力撫平自己胸腔中的跳動,剛剛想叩響門,卻看見門突然被人從裡麵打開。
阿初一臉笑容的望著月明,笑道:“月明你不去好好慶祝你哥哥,反倒來我這個落寞的聽雨軒做什麼?”
月明本來是不甘心哥哥娶了一個連一麵都沒見的女子,將阿初姐姐冷落在聽雨軒,想跑來安慰阿初幾句,沒想到阿初竟是笑意妍妍,絲毫沒有不悅之意。倒是自己唐突地跑來尷尬了。
他哽咽著開口道:“阿初,你……”
阿初見他支支吾吾,又是羞紅了臉,立即知曉麵前這個少年的心思,深吸一口氣道:“月明,有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即使是蕭史也無法做到自由自在。”她牽過月明的手,將這個懵懂的少年領進屋子。
淺沏一杯茶給月明暖手道:“蕭史不是雲開,許多事情都是情非得已。”
“那哥哥不做蕭史,做我的雲開哥哥不就好了?這樣就不用娶一個不想要的女人,也可以和阿初姐姐一直在一起,我們三個一直在一起?”月明一急之下,將憋在肚子的話一股腦兒地說出來,他隻是個單純的少年,不諳世事,也隻能怪蕭史將這個弟弟護的太過嚴實。
阿初將茶杯舉至唇際,眸中也是一種落寞的神色,黯然道:“但是月明,無論蕭史如何,你必須明白!他怎麼做都是為了你好,他是個不稱職的哥哥,但也是世上最能承擔的哥哥。”
她仰起頭一飲而儘,為的是不讓月明看見眼眶中那隨時會落下的淚水。
其實怎麼騙,也騙不過自己,騙不過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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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燭夜。
金縷銀絲緞,鮫珠玉環綴。斜雲蟬鬢攏,鳳冠東海奢。
小時候蘇涅曾經偷偷爬出蘇家去街上胡鬨過一番,那時候街上是有一支迎親隊伍,隨風撩起的一角露出了新嫁娘大紅色的衣裙,那時她也曾幻想過穿上大紅色的華服興高采烈地嫁給一個心儀的男子。而如今她望著鏡子裡的那個妖嬈的女人,幾乎認不出來,這是自己。
那個摸打滾爬在蘇家底層的蘇涅。
喜妝濃烈異常,她將鳳冠摘下,第一次這樣認真地打量著自己和所處的環境。
紅色的華服,紅色的嫁衣,紅色的被褥,充斥著一種奪人眼球的鮮紅色。
“很美。”蕭史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望著鏡子裡的女子,他像是在笑,然而眼睛卻騙不了人。
“多謝。”鏡前的女子淡漠地回了他一句,這樣的對話極不像是在夫妻二人之間產生的。
蕭史饒有興致地半躺在桌前,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著這個蘇家大小姐。
自己的娘子。
房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僵持不下,二人之間仿佛有很深的鴻溝,無法跨越。
始終還是蕭史先開了口:“作為一件禮品的你,唯一和普通禮物不同的就是你會開口,請問我的娘子可以說了麼?”蕭史側頭,戲謔地看著蘇涅緩緩梳著長發的背影忽然僵直了。
鏡前的蘇涅怔了一下,還是有條不紊地梳著自己的發,通過鏡子望著背後的那個人,以及他那副等著好戲的表情。她微微眯起眼睛,緩慢的勾動一下唇角,不緊不慢地道:“那不知蕭大人又準備如何利用我來對付蘇家呢?時日無多,想好對策了麼?”
那麼平淡的語調,事不關己的語氣,蕭史對蘇涅的一番話微微地遲疑了幾秒鐘,輕巧地聳了一下肩膀,說:“你我夫妻一體,何必互相打探呢?”
“如此。”蘇涅將木犀梳漸漸放下,微微笑了一下,生硬蒼白的笑容,那麼的不真實,“蕭史大人果然聰明,無需我多言便懂了。”她起身,轉身直視著蕭史慵懶的身影。
蕭史此刻再也沒有抱著隨意打量的心態來看眼前這個女子,棋逢對手,果然是一場好戲。澄澈溫暖的笑容掛在嘴角,輕輕扣著桌麵道:“少時的陰霾始終盤繞在頭頂揮之不去,還真是悲哀。”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緩,也隻有自己知曉這句話若是一旦說錯,就全盤皆輸了。
可惜的是,蕭史賭上了。
他清晰地看見了蘇涅眸中閃爍著的憤怒和仇恨的陰晦之光,一陣沉默,屋子裡隻有風的聲音,細小而微弱。
一個清冷的聲音打破了這個平衡,冷冷道:“也隻有蕭史大人會這般了解我,我們還真是一種類型的討厭人。”
此刻,是蕭史坐不住了,鳳眼微微眯起,直視著那道紅色的身影。
這個女人的弱點,卻也是他本身的弱點,那種悲哀也一點點地在心中蔓延,留下滿地的碎片。
“已是深夜了,夫君睡吧。”她緩步走到窗前,將帳子放下,和衣而眠。
蕭史啞著嗓子對著床上的人說了一句:“你呢?蘇家大小姐,又是何人?”
“蘇涅!”傳來一聲悶悶地聲音,稍作遲鈍了一下,繼而道:“可以祝你一臂之力的人。”
蕭史起身,出門前腳剛跨出門檻的時候,不由得頓了一下,回首道:“明日,你我書房見。”他抬腳離開,輕輕將門掩上。
尚未聽見屋內有一絲哀歎,無奈而悲切。
透過稀疏的枝條,可見墨藍色的天空,星子璀璨可每一顆卻是無比寂寞。
人人都相傳蕭史心思細如針,可又有誰知道這根針會傷了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