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瞅著楊拂葉的眸子晶亮,讓楊拂葉陡升惡寒之感。
她從旁移了一步,想要不著痕跡地走開。
誰知轉眼男子又擋在她的麵前,熱情地伸出手來:“這位就是拂葉小姐吧?你好,我是霍奇,是方世的伴郎之一,很高興能認識你呢。”
楊拂葉的視線落在他穿得很得體的西服之上,撇了撇嘴,懶得搭理,閃身就走開。
霍奇愣了半晌才意識到自己被徹底忽略了,他非常不甘地衝楊拂葉離開的方向大步追去,嘴上還不忘念念有詞地追溯自己的清白:“拂葉小姐,你就算再不待見方世,也不可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哪……”
十一點三十分,婚禮開始。
在莊嚴的婚禮進行曲中,教堂的門緩緩打開,宋唯遺挽著宋傑豪,在兩位唐姐宋馨雅、宋巧荷的陪伴下,邁上紅毯,徐徐走上神壇。
神壇前,方世背負雙手,昂首站立,回望這方。
陽光通過彩色的玻璃窗投射下來,塵粒在光線中漂浮,宋唯遺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她出嫁了,卻是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而她還得小心隱藏,向全世界展現並不存在的幸福。
觀禮的每個人都在看她,目光中有驚豔和傾羨,他們一定在想,多麼美的新娘,多美滿的婚姻。
嗬,他們都不知道,她忍受了多少,失去了多少。
她一步步向神壇接近,一步步走近方世,距離越來越接近,她卻清楚地知道,他的心,離她又多遠。
直到她的手,被宋傑豪從臂彎中抽出,交由方世,她聽到她的二叔以公式化的口吻訴說:“方世,從今天開始,唯遺就交給你了。”
方世沒有說話,隻是牽過她的手,將她引至自己身旁站定。
宋傑豪尷尬地退下。
他們一起麵對十字架上的耶穌,一起麵對神壇後的神父。
她在心底祈禱神寬恕自己的兒戲。
音樂停止,周遭一切都安靜下來。
神父翻開麵前的《聖經》,徐徐開口了:“主啊,我們來到您的麵前,目睹祝福這對進入神聖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為一體,恭行婚禮終身偕老,地久天長; 從此共喜走天路,互愛、互助、互教、互信。”
他虔誠地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接著麵向方世:“方世先生,你願意接受宋唯遺小姐為你的妻子,從今以後,無論是順境或逆境,富足或貧窮,健康或疾病,都將愛護她、珍惜她,直到天長地久,承諾一生一世,對她忠心到底嗎?”
不知為何原因,方世沉默著,久久不答。
神父不得不輕聲喚他:“方世先生?”
來賓中已有人竊竊私語起來。
坐在最前排的方越城輕輕咳了一聲,以手杖輕輕點地。
那與地麵敲擊的清晰聲音傳入方世的耳中,他忽然笑了,當著大家的麵,他輕拽宋唯遺的手腕,緩緩向自己一帶,讓她恰到好處地倒入自己的懷中。
他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揭開她輕薄的麵紗,勾起她的下巴,在她水霧一般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剪影。
“我當然願意。”他說,隨後吻上她的唇。
這道婚禮的程序,似乎有些提前了。
不過看在眾人眼中,和諧地轉化為新浪迫不及待心情的有力證據。
觀禮席中發出善意的笑聲。
良久,方世才放開宋唯遺。
神父尷尬地咳了咳,轉向宋唯遺:“宋唯遺小姐,你願意接受方世先生為你的丈夫,從今以後,無論是順境或逆境,富足或貧窮,健康或疾病,都將愛護他、珍惜他,直到天長地久,承諾一生一世,對他忠心到底嗎?”
宋唯遺心想,這段誓辭於她與方世來說,是何等的諷刺。
她在方世懷中垂眼,眼睫如蝴蝶撲翅般輕顫著:“我願意。”
絢爛的花雨隨著她的尾音從天而降,五色的花瓣紛紛落下,通道兩側六十個台柱上的丘比特齊齊發箭,箭尖的火紅玫瑰如磁鐵般,攀附在她與方世的身上。
這場婚禮,竭儘奢華之能事,一切如夢如幻。
伴郎伴娘端上了戒指托盤。
宋唯遺將花束交給伴娘,拿起戒指,套上方世的左手無名指。
輪到方世的時候,他極其優雅地執起她的左手,將戒指輕輕推入她蕾絲手套下的無名指。
宋唯遺盯著那枚碎鑽鑲的戒指,戒環有些鬆,並不那麼合適,不過想想,這本是一樁他不情願的婚姻,又會花多少的時間去在意這些小事呢?
方世低頭輕吻她的手背,抬眼之際,溫和地笑著,與他眼底的冰冷溫度形成極大的反差。
他對她說:“我本來打算拿它向若晴求婚,她拒絕了,你卻接受了。”
他的話,淹沒在來賓的鼓掌歡呼聲中。
除了宋唯遺,再無他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