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儀井的風波平息後,一切照著既定的方向平穩前進。
十二月二十二日,農曆十一月十一日,本該是淩冽蕭素的冬日,卻有著難得的暖陽。
婚禮定在樂極高大教堂舉行,它也是喬陽曆史最悠久的教堂,兼具莊嚴古樸之風。
據說,這是遵從宋老夫人的遺願。
教堂外的碧綠草坪,滿目皆是玫瑰、鬱金香、百合擁簇,一字排開的加長餐桌上擺放著各色美食和葡萄酒,正中一個六層的婚禮蛋糕尤為矚目。柔軟的猩紅地毯從教堂門口一直鋪設到耶穌神像下的神壇。六百個座位均被套上潔白的椅套,其上繡刻“F&S”,代表方宋兩家的簡寫,並在椅背交以金色的蝴蝶十字綬帶。婚禮通道左右每隔五步,便是以粉紗裝飾的立體圓柱,可愛水晶丘比特張開翅膀,單翹一隻腿來,彎弓做射箭的姿態。
箭矢的頂端,均是盛放的火紅玫瑰,呈四十五度角對準了神壇新郎新娘站立的位置。
能夠受邀參加這場世紀婚禮的來賓,都覺得十分榮幸。
一身黑色燕尾服的方世俊朗非凡,站在人群當中,異常出彩,此刻,他正隨著方老爺子與幾位商界老前輩傾情攀談著。
“你說唯遺那丫頭片子的運氣怎就那麼好?以前有老太太縱容,現在可好,找個靠山也這麼招搖。”
穿著酒紅禮服的宋傑蓉挽著自己的丈夫,遠遠地看著方世,不免對身邊的兩位兄長感慨唏噓。
宋傑豪的臉色可謂十分之不好看,還是宋傑邁稍微有些麵子功夫,嗬嗬笑了笑:“有什麼關係,反正很快也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宋傑蓉端起一杯酒,語氣不無諷刺,“二哥這話說得可中聽了,以前你什麼時候當唯遺是一家人?先不說你怎麼趕著去沾親帶戚,這未來姑爺會怎麼給自己媳婦出頭,還沒個準數呢。彆管小妹我沒提醒兩位哥哥,彆以後被踹出門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推了推自己的丈夫,“走,我們過去,識事務一點,跟親家公打打招呼,兀自站在這裡當木頭,誰理你呢。”
她丟了個白眼給宋傑豪與宋傑邁,轉身輕移腳步之際,得體的笑容已完美浮現在麵孔。
宋傑豪牙癢癢地盯著宋傑蓉夫婦熱情地與方家三父子寒暄。
“你看看,你看看!”他將手中的餐盤重重擲在桌上,難掩自己的氣急敗壞。
宋傑邁側了半邊身子擋住他,避免他出格的行徑引起旁人注意,安慰道:“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傑蓉的性子,跟她嘔氣有什麼用?”
宋傑豪好不容易平息下來:“老三,我是氣不過。”
“我知道。”宋傑邁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輕拍宋豪邁的肩膀,“光生氣沒什麼用啊,二哥,還是等時機吧。唯遺還有一年學業,估計婚後沒多久就得回美國,這不是還有時間嗎?我們慢慢來,有機會的。”
優美的音樂突然響了起來。
草坪的儘頭,一輛超豪華裝飾的德國韋斯曼古典轎車緩緩駛來,車身側靠在紅毯旁,即刻有等候在旁的禮儀人員打開了後車門。
方世已迎了過去。
兩名嬌美的伴娘先行下車,隨後,一襲白紗的宋唯遺捧著百合花束下了車來。
戴著蕾絲手套的手交遞在方世的手中。
與此同時,六聲禮炮齊發,彩帶飄散空中,又被百隻白鴿衝破。
離婚禮開始還有半個小時。
抵達教堂的宋唯遺被護送進入休息室整妝。
全程陪同的化妝師專業地為宋唯遺補妝,楊拂葉則儘職地完善婚紗每一處的小小細節。
化妝師在宋唯遺明藍底色的上眼皮尾角打了一層淺淺的橙色亮影,再輔以同色係的唇彩和腮紅。
鏡中的宋唯遺在高貴典雅中又不失甜美俏皮。
楊拂葉將花冠頭紗戴上宋唯遺的發髻,見她一派嫻靜,張了張嘴要說什麼,又忍了下來。
倒是宋唯遺握了握她的手,對化妝師開口:“李小姐,我想和我朋友單獨說說話。”
聰慧的化妝師快步離開了休息室。
宋唯遺這才轉過身來,笑對楊拂葉:“我的大喜日子,你就不能笑笑。”
楊拂葉咧了咧嘴。
“好勉強啊。”宋唯遺刮了刮她的鼻子。
“哎喲好了。”楊拂葉挪身坐到她身前,表情不無擔心,“或許現在說這些觸黴頭,但我憋不住話,唯遺,你確定要嫁給方世?”
宋唯遺慢慢戴上自己的手套:“也許他給你的初次印象並不好,但你相信,我會經營好這段婚姻,我會幸福的,彆擔心。”
“可是——”楊拂葉掙紮著還要說什麼。
宋唯遺以食指點住她的唇:“拂葉,今天是我的婚禮,我希望你能給我祝福。”她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準備了。”
楊拂葉不甘不願地應了一聲。
休息室門外,有個俊美的男子似笑非笑,盯著身邊麵無表情的方世:“看來你新娘的朋友非常不看好你。”
方世冷哼,轉身走掉。
男子無趣地摸了摸鼻子。
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拉開,出來得匆忙的楊拂葉差點一頭撞上對麵的男子。
男子好心地扶住她的肩膀。
楊拂葉沒好氣地一掌揮開他擱置在自己裸露香肩的賊手,狐疑地看他:“你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