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昕無奈地屈指敲敲她的額頭:“是麵子。”
說著,他也笑起來。
肖惠回來的時候,就見三人樂不可支笑作一團。
她不免詫異:“怎麼,看喜劇電影了?”
宋唯遺才要說話,董事會機要秘書推門而入,畢恭畢敬地對她開口:“宋董,貴賓室有客人來訪。”
能做到機要秘書一職,大抵能在最短語句內表達最重要的意思。
說“貴賓室”,代表前的人,非常重要,不得不見。
“誰?”宋唯遺問。
“卡利斯夫人。”
在他們進入貴賓室之前,卡利斯夫人就站在窗口,安靜地望著窗外的景色。
這一刻,她與唐曉昕是有幾分類似的。
不過當她轉過臉來,她的目光她的神色,就全變了。
“宋董事長。”她姿態優雅地向宋唯遺頷首,“久違了。”
宋唯遺略微欠身:“是的,夫人,好久不見。”
卡利斯夫人目光掃過宋唯遺身邊的Cherry,停留在沉默的唐曉昕身上,微微一笑:“玩了這麼久,也該收心了吧?”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宋唯遺,“這裡畢竟不是你的家,怎麼樣,也應該有個限度。”
Cherry擔心地看了唐曉昕一眼。
“好了。”卡利斯夫人擺擺手,“明天跟我回法國。”
她伸手,隨行保鏢立刻將手袋遞給她。
看樣子,她似乎已打算結束這個話題。
唐曉昕開口了:“我沒有玩。”
卡利斯夫人瞥他一眼,似乎沒有料到他會如此回答,稍時,才說:“既然如此,那很好。”頓了頓,她強調,“明天十點的飛機,不要忘記了。”
她邁著細碎的小步,從唐曉昕身邊經過。
唐曉昕望著她的背影:“我不會跟您回去。”
卡利斯夫人停下腳步。
她回頭望唐曉昕,輕笑著,笑容完美,無懈可擊:“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唐曉昕也在笑,不同卡利斯夫人的是,他的笑容中有一股深切的悲哀,“母親,那幅虛偽的麵具,對您來說,就那麼重要嗎?”
卡利斯夫人的笑意有了那麼一點細碎的裂痕:“這就是你對自己母親說話的態度?”
詭異的氣氛,在倆母子之間流竄著。
Cherry伸手拉住唐曉昕的臂膀,低低勸說:“Valery,彆說了。”
唐曉昕甩開Cherry的手,大步走到卡利斯夫人麵前,挺直了背:“那應該怎樣呢?恭敬您,隨從您,附和你,任您安排我人生的道路,甚至不給我選擇的權利,就是您的好兒子了嗎?”
他的語調,少了平日的溫和,多了突兀的高亢。
這樣的話,從唐曉昕口中說出來,令宋唯遺震驚。
——卡利斯夫人,真的是那樣,對待曉昕嗎?
笑意從卡利斯夫人的臉上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濃環繞的哀戚霧色:“我隻是不想你學你的父親,為了一個女人蹉跎半生!”
唐曉昕的言辭滿是譏諷:“那我該學誰?你嗎?用一個孩子將他留在自己身邊,哪怕他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
許是憤怒,話語間,他連敬語都直接省卻了。
卡利斯夫人臉色迅速蒼白下去,她揚手,不假思索地狠狠扇了唐曉昕一巴掌。
唐曉昕被她打得硬生生地偏過頭去。
卡利斯的手在抖,她的整個人,完全失去了一貫的高貴風範。
Cherry跑上前去,扶住唐曉昕,看向卡利斯夫人:“夫人!”
卡利斯夫人收手,握緊成拳,又鬆開,慘慘一笑:“這就是我養的好兒子。”
唐曉昕慢慢轉過臉來,盯著卡利斯夫人:“母親,是您太自信。您錯了,不是所有的事,都在你的掌控中的。”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貴賓室。
Cherry舉步要追,又被卡利斯夫人喚住:“Cherry!”
她向宋唯遺投以拜托的目光。
宋唯遺猶豫片刻,還是追了出去。
跟著唐曉昕的背影追過去,推開天台的門,發現不遠處背對她站立的他。
她慢慢走到他的身後。
唐曉昕的雙肩聳動,似乎在克製著巨大的難以抑製的情緒。
“曉昕……”她緩緩伸手,卻又躊躇該如何安慰他。
“不要看,唯遺,不要看。”唐曉昕的鼻音中帶有深切的懇求。
原來,他也會悲傷,也會難過。
於是,她收回手,陪著他,一起靜靜地站立。
秋日的陽光不盛,但在毫無遮蔽的天台,正午時分,太陽還是散發著足夠的熱力。
宋唯遺漸有暈眩之感。
唐曉昕的情緒稍微平靜,久久未聞身後的動靜,他深吸一口氣:“你為什麼不問?”
宋唯遺盯著他的背影:“你不想說,就不說吧,每個人都有故事,而述說的權利,在於自己。”
唐曉昕低低地笑:“是了,你總是從善如流。”他轉過身來,“可是唯遺,你有沒有想過,有時候退讓和包容,並不是一種成全。”
宋唯遺垂下眼簾:“對不起,曉昕。”
暈眩感越來越強烈,她甚至覺得地麵都在如波浪般晃動。
“你還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唐曉昕的心,直直沉了下去,“方世,他值得嗎?”
宋唯遺的手,搭上唐曉昕的臂膀。
她再也支持不下去,在唐曉昕驚訝的注視下,虛弱一笑,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