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帆風順隻存在幻想之中,人在旅途,機關算儘,險惡重重。
迷迷糊糊之間,似乎聽到有人對話。
眼皮沉沉的,怎麼也睜不開,夢中,一會兒是方世,一會兒又是唐曉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宋唯遺才慢慢轉醒。
她躺在宋園自己睡房的床上,床頭留了一盞小燈,羅薇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托腮打盹兒。
她輕喚了一聲:“羅薇。”
羅薇被驚醒,見宋唯遺醒來,鬆了一口氣,趨前扶宋唯遺坐起,拿了靠枕,墊在她的身後。
“慢點。”她的語氣略有責備,“唯遺小姐,你懷孕了,怎麼也不知顧念自己的身子。”
宋唯遺愣住:“懷孕?”
她的手,滑到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是呀。”羅薇拿過一杯溫熱的牛奶,“一個月了,您沒什麼反應,我們居然也沒發現,要不是今天您暈倒請醫生過來看看,也不知道有了身孕。”
宋唯遺揣測:“是曉昕送我回來的?”
“嗯,是唐先生。”
宋唯遺捧著牛奶杯:“那他也知道了?”
“是唐先生送醫生離開的。”
宋唯遺遲疑了一下:“那方世——”
羅薇微微笑著:“我想這種事,不需旁人轉述,由您親口告訴方先生,比較好一些。”
她敦促宋唯遺喝完牛奶,又將她安頓睡下,準備熄滅床頭的小燈。
宋唯遺下意識地說道:“不用了。”
“這樣好睡些。”羅薇洞悉她的心思,“我會為方先生留門廊燈的。”
宋唯遺的臉微微一紅。
這段時日,兩人之間放下隔閡,關係漸漸親密之後,她沒主動提出搬回亞丁藍灣,方世也沒有強迫,隻是來宋園的頻率明顯多了,甚至最近,也是夜夜與她一同入睡。
其實心頭還是有個疙瘩,便是方世與鐘若晴的關係。
既然他沒有說起如何處理,那麼他與她之間,至少還算不上完全地開誠布公。
不過,至少他們的關係再往好的方向發展,她也許,應該相信方世。
如此想,她歎了一口氣,閉眼睡去。
淺寐中,感覺有人擁住了自己。
宋唯遺翻了一個身,摸索到擱在自己腰腹的手臂:“方世?”
隨即,她的左耳垂被懲罰性地一咬:“不然你以為是誰?”
夾雜了微微刺痛的酥麻感,她忍不住去撓,手卻被方世輕輕抓住。
黑暗中,她隻看見他模糊的輪廓。
方世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身側,懶懶開口:“今天怎麼樣?”
她想了想:“你的點子,很管用。”
若非必要,她不想用這樣的法子,但,她輕輕一歎——
宋家的人,實在太不爭氣。
方世聽出她的微歎,將她再擁緊了些:“儘人事,聽天命,都到這份上,他們還不肯罷手,就不必再留情麵了。”
宋唯遺愣神,他這可是在安慰她?
和以前那個習慣與她冷言相對的方世,他真的很不一樣了。
她忍不住更貼近他一些。
方世很大方地貢獻出整個胸膛。
他是真心實意地接納宋唯遺——在發現對她的感情,日益劇增之後。
如他所說,他對她的喜歡,已不止一點點,也許還沒有愛上,但也無法再將這場婚姻視同兒戲。
他有情,但也不代表多情,既然準備讓宋唯遺進駐他的世界,那麼有些事,勢必得處理。
譬如——鐘若晴。
顯然,他已不適宜與她再糾纏下去。
也許,該找個時間,與她好好談談。
他一向是思考力和行動力快於常人的男子,心中如此想了,那麼代表已有計劃實施,另外,還有一件事——
他抵住宋唯遺的發頂,輕輕摩挲著,低低開口——
“那晚,我跟宋馨雅,什麼都沒發生。”
宋唯遺怔了怔,緩緩仰首,唇角滑過他的下巴,低語道:“為什麼要對我解釋?”
方世輕輕地笑,卷起她散落在自己胸膛上的發,食指纏繞,一圈又一圈。
她則感受他在笑意間胸膛的起伏。
這是一個真實的方世,他的話,他的笑,都不再作假。
她還沉浸在感慨中,方世已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唯遺,我為我曾經的粗暴而道歉。”
這不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卻是第一次將這名字念得如此寵溺有加。
不知為何,突然想要流淚。
她張開雙臂,大力地抱住方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