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丞相和刑部侍郎麵麵相覷。
刑部侍郎擠眉弄眼:這玩意兒是真的嗎?
大曆皇帝很少回複朝中臣子們的奏折,刑部侍郎更是看都沒看過皇帝的筆跡,更彆談辨彆這份聖旨的真假了。
他隻能寄希望於趙丞相。
趙丞相瞥了一眼還在吸著鼻子啜泣的魏瑛。
文德殿內就兩個人,大曆皇帝突然死亡,還留下了這麼一份聖旨,看上去實在有些可疑。
趙丞相那原本放下的疑慮又重新燃了起來。
魏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頭露出脆弱的脖頸,泣下沾襟,一雙美目中滿是愁緒。
“趙大人,可是皇兄留下了遺囑?”
她一邊問著,一顆豆大眼淚滾了下來,從下頜直直落了下去,打濕了抱在胸口的被褥。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99號:“……演過了吧。”
你們搞詐騙的,演技都這麼好?
趙丞相這才注意到,時間還沒過多久,福嘉長公主殿下甚至還沒來得及換一身乾淨的衣裳。
我見猶憐。
他歎了口氣,拍了拍刑部侍郎的胳膊,又向魏瑛拱手道:“臣等還需安排後續事宜,請殿下好好休養。”
魏瑛點了點頭,對他露出信任的神色。
趙丞相感覺自己的良心隱隱作痛,但和刑部侍郎出去前,還是帶上了那個守在文德殿門口的宮侍。
等到眾人都離開了偏殿,老太醫也親自去廊下為她熬藥的時候,魏瑛才打了個哈欠,收起臉上多餘的表情。
她揉了揉眉心,一直蹙著眉毛,還怪累的。
99號還是有些擔心:“要是他們看出來點什麼,該怎麼辦?”
“看出來就看出來唄,”魏瑛揉了揉哭得通紅的腫脹雙眼,毫不在意道,“就算看出來什麼又能怎麼樣?難道還有其他人可以當皇帝?”
99號頓時想起,瘋子皇帝把所有潛在的皇位候選人都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砍了個遍,皇室宗親裡一根獨苗苗都沒剩下。
而剩下的女眷中,又隻有魏瑛身為長公主。
她簡直是把路給堵死了,逼著朝臣們隻能選擇她這條路。
99號很是不屑:“你怎麼這麼無賴啊!”
但它也不得不承認,雖然魏瑛的做法很無賴,但是也很有效。
“哎呀,還不是因為我皇兄對我太好了,還幫我掃清障礙。”魏瑛恬不知恥。
這個皇帝雖然有點變態,但是真是個好人呐!她在心中想到。
……
趙丞相出了偏殿後,又命人傳喚朝中所有大臣入宮。
他才不管他們吃沒吃完飯呢。
朝臣們很快便趕了過來,二十幾個人稀稀拉拉地站在偌大的文德殿內。
文武百官隻剩下二十多個人,這其中自然少不了皇帝的手筆。
他們在路上的時候,便已經收到了陛下歸天的消息。
文德殿雖然是皇帝處理政務的地方,但其中大部分人都沒有來過,因此有些人還滿眼好奇。
按理來說,若是皇帝死了,平時關係好的朝臣免不了要哭上一哭,傷心欲絕者甚至會大病一場,剩餘人就算和皇帝不對付,表麵上也要演一演。
雖然其中免不了有政治作秀的成分,但怎麼說文德殿內也不該是現在這樣——
朝臣們竊竊私語,絲毫沒人關心皇帝死活的模樣。
趙丞相也懶得管他們,畢竟讓他自己哭都不一定能哭的出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不愛哭就算了吧。
雖然他被朝臣們逼著進宮,但他內心裡也知道這本就是自己的責任,隻是皇帝過於瘋癲,他才會擔憂起身後事。
實在是怪不得他人。
朝臣們還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安排,隻聽見一聲嚎啕大哭。
這一聲哭喊來得太過突然,讓不少人都轉頭看向了聲音的來源。
吏部尚書一把年紀了,作為皇帝即位後的幸存者,他一向不願惹是生非,平日裡的性子也可以用小心謹慎來形容。
但此刻他卻如同失掉了主心骨一般,淚如泉湧,好似死去的不是和他關係一般的皇帝,而是他的親朋一般。
有人投來了鄙夷的目光。
平日裡也沒見你和皇帝關係多好啊,怎麼這會兒反而裝上了?
朝臣們對於同僚對皇帝的態度是怎樣的心知肚明。
但很快,吏部尚書的一句嚎哭讓在場眾人都愣住了——
“吾輩自太宗時便追隨至此,何曾想過如今大曆要被青頭反賊竊國啊!”
吏部尚書聲音嘶啞,字字泣血。
趙丞相看著他,不由得又歎了口氣。
吏部尚書是兩朝元老了,從先帝起便一直在朝中任職,你可以說他沒什麼本事,隻知夾著尾巴做人,但他對大曆確實算得上是一片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