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歸天,首先便要在文德殿停靈二十日,之後便會轉移到殯宮,棺材停放整整三年才會下葬。
雖然屍體已經經過了簡單的防腐處理,但三年,估摸著棺材內都生蛆了。
二十幾個朝臣稀稀拉拉地跪在地上,填不滿這偌大宮殿。
皇帝死了,他們該哭一哭,若是史官在場,還會將他們的表現記錄在史書上,以顯示先帝在位時的仁德。
但在場眾人似乎誰也沒有那個心情為瘋瘋癲癲的先帝哭喪。
頭上那把懸著的刀終於落了下來,不笑出來就不錯了,還指望他們哭出來?
禮部侍郎正給棺材裡的先帝舉行上諡的儀式,也是這個時候,魏瑛才知道死去的先帝叫什麼名字。
他們這一輩都以玉字取名,而先帝名叫魏琀。
這可不是個什麼好名字,也不知道魏太祖和自己的兒子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魏瑛沒文化,不知道這其中的含義,她跪在地上昏昏欲睡,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結束這場令人頭腦發昏的儀式。
一陣嚎哭聲傳了過來。
魏瑛猛地睜開眼:“你聽到了嗎?”
“什麼?”99號不明所以。
“有人在哭。”
她對這種哭聲太過熟悉,一定是不管不顧之人才會哭得這麼放肆。
很多時候,死到臨頭的人,才會這麼痛快的放聲大哭。
很奇妙的是,在場眾人都聽到了這哭聲傳來,但所有人都選擇了靜默不語。
是年輕女子的哭聲。
魏瑛被這哭聲吵得心煩意亂,忍不住問了一句:“是誰在哭?”
這句話打破了殿內的沉默。
禮部侍郎對於她打斷儀式的事有些不滿,隨意答道:“那是嚴婕妤在哭。”
“按照禮製,陛下歸天,陛下後宮嬪妃皆殉葬,能和陛下一起被安葬,是她們的榮幸。”
他解釋完,便不再理會這個咋咋呼呼的長公主,繼續主持著給先帝上諡號的儀式。
魏瑛不能理解,在腦海中發出聲音:“他都已經讓所有人給他守孝了,為什麼還要讓人陪著他一塊兒死呢?”
99號不知道該怎麼給自己的宿主解釋。
自己的宿主雖然看上去就是個窮凶極惡之人,但再怎樣也是個從二十一世紀過來的人,無法理解封建社會的規矩,這也很正常。
“能好好活著,為什麼要死呢?”
魏瑛不理解,便直接站起身,往哭聲來源尋聲而去,看見了在偏殿裡被綁起來的嚴婕妤。
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嚴婕妤從來沒有見過福嘉長公主,但隻一眼就認出她來。
這宮中隻有一個女人可以出現在文德殿內。
嚴婕妤掙紮著,身上的繩索勒住了她的皮肉,顯示出令人心驚的紅痕。
“嗚嗚嗚!”為了怕她亂說話,宮侍將她的嘴堵了起來,她隻能發出嗚咽聲。
魏瑛將她嘴上的布條取了下來。
“長公主!殿下!殿下救救奴婢!”嚴婕妤眼睛都哭腫了,眼淚鼻涕糊在一團,很不雅觀,沒有一點兒大家閨秀的模樣。
她本以為,自己還能在這宮中多苟活一會兒。
沒想到她暗自竊喜瘋子皇帝沒找她的那日,便聽到了皇帝歸天的消息。
對於朝臣們來說,皇帝死了不一定是壞事,但對於嚴婕妤來說,那可是實打實的噩耗。
朝臣們被這一動靜驚得不知如何是好,魏瑛乾脆把嚴婕妤提溜到正殿內。
瘦瘦小小的,比魏瑛現在的身體還弱。
禮部侍郎很是不滿:“大膽!這裡是文德殿,怎能讓後宮嬪妃入內?!還不快把她的嘴巴堵上!”
這個長公主真是無法無天了!
魏瑛嘖了一聲,怎麼這老頭兒破事這麼多。
嚴婕妤反正都要死了,根本不在乎什麼了,不管不顧地吼叫道:“殿下!殿下明鑒!奴婢不是什麼嚴家小姐!奴婢隻是冒名頂替的!”
“奴婢不想死!該死的也不是奴婢!殿下救救奴婢!”
嚴婕妤一股腦地把什麼事都往外倒了出來。
她根本不是什麼嚴大人的女兒,而是被人牙子賣到都城的賤籍,隻是因為長得出挑了些,便被挑中了,當了嚴大人真正女兒的替死鬼。
而這個幕後黑手嚴大人,她連見都沒見過。
禮部侍郎的臉色鐵青。
魏瑛被她吵得煩,走到趙丞相麵前問道:“有哪個人姓嚴啊?”
什麼冒名頂替偷梁換柱她都不關心,她現在隻想讓嚴婕妤不要再哭了。
哭得她腦仁疼。
趙丞相暫時沒有出聲。
禮部侍郎指揮著宮侍,妄圖將嚴婕妤的嘴巴再次堵上,但礙於魏瑛站在一旁,宮侍們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魏瑛回頭看了一眼胡子都被氣得飛起來的禮部侍郎。
她很不開心。
本來要跪那狗皇帝,還要聽這個老頭兒念經,就已經讓她心情很不好了,現在這人還自顧自地撞了上來。
“給我再買一把那個很好用的柴刀!我今天就砍了這念經老頭兒!”
“可是宿主啊,你已經沒有積分啦。”99號幽幽說道。
為了那份假聖旨,她的積分早已消耗一空了。
魏瑛的心情便愈發不好了,她死死盯著禮部侍郎,額頭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
禮部侍郎被她盯得心裡發毛。
她怎麼敢如此無禮!不知道我是朝廷命官嗎!
皇帝的棺材要停靈,文德殿內也擺了兩個宮衛當裝飾,魏瑛看上了他們腰間的佩刀,往前走了兩步。
99號眼見不好,又開始蹦躂:“你來真的?彆彆彆彆彆彆……”
說殺你還真殺啊!
哭聲混雜著係統的吵鬨聲,讓魏瑛臉上的戾氣有如實質。
剛才還沉默不語的趙丞相,看了一眼一觸即發的兩人,突然站起身來,對著禮部侍郎厲聲喝道:“大膽!”
“冒名頂替後宮嬪妃,以替入宮,是欺君之罪!”
連皇帝都敢騙!
是活不耐煩,想玩九族消消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