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一 大漠 小郭啊,娘親期待你有好命……(1 / 2)

[射雕]公子不射雕 靨色 3414 字 10個月前

十月的時候,大漠上天日漸寒,那牧草生的旺盛,陣風過時紛紛低頭,像是起了波浪一般,層層向遠方卷去。

近晚陽光很是稀薄,有氣無力的籠罩下來,連帶著人也懶洋洋地提不起力氣。

蒙古人向來遊牧,趕了牲口四處遷徙,逐水草為生,居無定所,隻是避風雪時用毛氈搭成帳篷,叫做蒙古包。這一塊算是水草較為豐茂所在,有一座小小茅屋,用樹枝搭得有些歪歪斜斜,在這大漠上卻是少見。

茅屋前一叢灌木生的齊整,莫約到人腰畔,把那屋子圍了一圈,像是有人故意栽在這裡充作籬笆一般。那灌木不似牧草,葉片已泛起了一點枯黃,東邊伸出一截,西邊又戳出一枝來,沒有修剪,加上旁邊的草垛、水缸之類,看起來倒也有幾分野趣。

輕輕拿開飄落在麵前空地的枯草,拿著樹枝在露出的泥土上又劃下一筆,抬頭看看天色,又起身走到灌木籬笆邊張望了一下遠處土丘,風吹草低,幾個白點在又一陣風拂過時現了出來,慢慢向著茅屋挪動。

鬆了一口氣,不再擔心,又走回了先前蹲著的地方,並沒有拿起樹枝繼續寫畫,隻是退開一步,打量著。

裸露的泥土上赫然是一張女子的側臉小像,深深淺淺的樹枝劃痕湊在一起,看起來卻是栩栩如生,平和眉目間的溫柔慈愛之意分明。

沒有筆紙……罷了,母子相依為命已是不易,不要多事了。

他看看自己一下午的成果,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把那小像擦去了。

土丘那裡已沒有了牛羊的影子,想來牧人也都各自歸家,他站到了自家院子門口等著,遙遙的,就聽到了娘的喚聲。

他的耳朵一向靈敏,蹄聲裡的些許不對讓他皺皺眉,迎上去,輕喚了一聲“娘。”

李萍忙從馬背上下來,一麵把牛羊趕進圈裡,一麵把自家兒子趕進屋裡道:“晚上風大,彆又吹病了,乖乖在屋裡呆著,娘馬上做飯去。”

他哪有這麼嬌貴……笑著應到:“是,娘!”隻能回茅屋裡麵,步子是孩童該有的輕快跳脫。

透過窗子,他的母親李萍正在羊圈邊俯身忙著什麼,知道湊上去幫襯也會被攆了回來,從娘放心讓他下地四處走動以來的一年半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他揚聲問:“娘,您在忙些什麼。”

“不過是羊兒跌斷了腿,小傷罷了。”見兒子扒著窗子巴巴地衝著她看,李萍無奈笑答道,眉眼間卻是似極了方才那副小像的慈愛。

他母親郭門李氏,這些年來含辛茹苦的撫養早讓他真心把她當成了自己親生母親,孤身在大漠中熬下來已是不易,何況還要帶著一個嬰孩。

女子總是值得小心護著的,何況這位身世坎坷,卻又是極堅強的。

無論何時他總是這樣認為的,這種想法曾被那人嗤為優柔少決斷,總有一天會害死自己。

那人說這話的時候,必不會想到,不死不休之局,竟是兩人日後關係的最好形容。

他從未想到會有如今的境況,不明白是不是死前所念使然,總之他已不是從前的所謂皇族天生貴胄,倒也應了那句“莫再投於帝王家”。

算來距離他死,時光輪轉,已有兩百餘載了。這種帶著記憶投胎轉世,也不知該叫作什麼,白白便宜了他,親眼看那人辛苦奪來的江山漸至頹敗。

他一生被這富貴榮華所累,卻又身在其中不得逃離,以自己的命為注,那樣的狠絕最後也是輸了。

兜兜轉轉,一生一無所獲。

自作自受,怨不得他人。

隻是身邊的女子無辜,竟也平白受了連累,不過是婦人,再如何又能翻了天去,那人的手段……想必就是四個字“趕儘殺絕”。

多想也是無益,但願至親不要太過心傷,那人……也不必太過自責,當日一死,也算是他自己求來的。

隻是心傷自責,也是難免的。

不希望看到,現下自己,也的確看不到了。想不到身子成了小孩模樣,心緒也變得柔軟起來,若是從前,怕是隻覺傷得不夠鮮血淋漓吧。

無人能解的疑慮也就隨它去,重活一世的時光已經足夠長到讓他適應了新的身份。還記得有哪個女子曾說過塞外風光,雖風沙漠漠卻也是極好的,總算是親自身處其中了。

他母親是江南人士,所以雖然母子都學了蒙古話,但是日常相處還是用的臨安家鄉土話,其實也算是解了他的思鄉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