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天高雲淡如常,每每到了十月,牧草便是一陣瘋長,今年也是如此。
風沙從遠處卷來,帶起長草陣陣波浪,不得不拿重物壓住書頁以免翻起,他垂下眼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皺皺眉:“已經這般快了?”
看來隻剩下三天時間了,三天後就算沒有毒發,零碎症狀上了臉,也是要被母親發現的。
學醫倒沒什麼,隻是若是學毒一事被母親知道,她定然不會放過,教訓是逃不了的。
隻是這次的狀況,好生怪異。
撫著書頁的手還是孩童模樣,指骨纖細,皮膚上卻是密密的紅斑,襯著蒼白膚色有幾分滲人,竟像是疫病症狀。
——若真是疫病,倒沒有眼前這般麻煩。
想起自己這位師父,便是一陣無奈,哪有這種人,自家徒弟不想學毒就威逼的。
他是坐在屋外空地上看書的,茅屋因為要擋著風沙,窗子做得並不大,屋內光線昏暗不便閱讀。所以隻要一抬頭,就可以透過灌木籬笆較為稀疏處看見土丘那裡的情形。
母親總在那裡放牧的,彼此之間看得見,有了什麼事也好照應。
陽光疏淡地照下來,並排的兩座茅屋投下陰影,安靜閒適的情形。思緒有一點飄遠,今日正碰上師父出診,附近人家的孩子便沒有聚過來,到算是難得的安靜了。
念頭又轉回了師父留下的“功課”上麵,隻是這次不論怎麼回想,也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著了師父的道的。多半就是外用的毒,可是外用的毒藥大多都不難解,也少反複。因為得等藥性侵入皮膚,發作便慢,隻勝在難以察覺罷了。
他師父雖為醫者,但更擅的似是解毒之道。
所以他教人解毒的方法,就是給人下毒……
一開始見麵拜師的時候還是挺穩重的一個人啊,怎麼熟了之後就這麼不著調呢,也不怕哪天把他體弱多病的徒弟一不小心毒死了。古人尊師可是發自內心的,郭靖忍住不去撓飽受摧殘現下正在陣陣發癢的手掌,卻忍不住腹誹了一下自家師父。
旁邊傳來“嗬”的一聲輕笑,慵懶調笑的口氣,郭靖飛得極遠的神誌立刻被震了回來,呼吸一亂下意識便去握藏在懷中的匕首。
等觸到匕首的纏柄才回過神來,抬眼看不到人影,但認錯是不會了。
合起手邊的醫書,從地上爬起來:“師……葉先生。”
“阿靖很是警覺啊,不錯。”聲音平靜繼續傳來,“我出去的這半天想到什麼沒?”
“……沒有。”
“很好很好,”語音一頓,帶上一點上揚,“沒想出來才是對的,到底你也沒專去識些毒蟲毒草。”
“啊?”他的眉梢忍不住一跳,不會吧,又來了……
“待會到為師那裡,《毒經》一卷,務必熟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