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 丹陽 暗聞弦管九天上(1 / 2)

[射雕]公子不射雕 靨色 2575 字 10個月前

“二載之後,江南花盛草長之日,當與諸公置酒高會醉仙樓頭也。人生如露,大夢一十八年,天下豪傑豈不笑我輩癡絕耶?”女子的聲氣到了這裡略微遲疑,忽然歎了口氣道:“少主人,那信到這裡就完了。”

這幾句與丘處機遣尹誌平帶與江南七怪的信箋所言竟是分毫不差,那說話的女子挑了車簾往遠處瞧,側麵容色寒秀,果然便是阿越。

郭靖慢慢鬆開手爐,頷首笑道:“那年師父讚說七俠高義,倒是不差。”

底下的話不說也是明白,師父,自是隻得一個的。如何高義也難再改。

他轉頭瞥了一眼簾外的天色,是夜,蹊蹺的卻是路上這幾日來夜夜月明千裡,連飄渺峰巔瞧見的月色也不過如是。突然覺得有些涼意,便又揣上手爐,向阿越道:“瞧著得在車裡再湊合一夜了。”竟是微微歉意。

阿越無奈,手上不停,已開始拾綴車廂供過夜用,卻碎碎念著:“鐵木真汗的營帳不過數裡開外,日暮前趕一趕也是能到的,總強過這般將就……”

郭靖失笑道:“素問久不下山不熟路,等上會也不算什麼,彆讓她尋不著了。”——原想不到薛素問向葉先生敷衍道是靈鷲宮內的醫典已熟了,再待也無助益。就順道同下了天山,她不急著回函穀,一路便迤邐同行到現在,薛氏一門醫術傳家,自是有過四下遊方行醫的。

阿越聽完越發撇著嘴,道:“就是往後,少主人定然還是這般說法……”

一語未儘換得郭靖輕笑,袖著手爐避到外間,便就這般看向斡難河畔漠北風光,想著近鄉情怯,原也是有的。

……

“少主人!”阿越沉著臉,向郭靖氣道,“都多少回了還這般縱著素問去,就說采藥也不必非得山壁上藥性最好的那株。少主人這般等著,在車裡又睡不好,像是現如今不過秋暮冬來時節便用上了手爐,來年這病還得重上幾分。”

原又是在等人。

郭靖瞧了瞧車外景象,隻安然道:“故地重遊,原來已年餘了。”

阿越瞬間黑了臉,將手上物事一放:“那時候便在這荒郊野外的睡了夜,硬是等到素問回來才肯見郭夫人去——她倒好,采了藥便罷,還給救了幾個人才舍得回來。”

郭靖搖搖頭,慢慢等阿越把車簾卷上,望出去那連綿營帳卻不見,隻是新長的牧草綿綿卷向遠方,鐵木真大軍已逐著水草遷徙離了此地。下了飄渺峰他自己原也算是居無定所,往江南匆匆安頓好母親後又輕車緩行遊曆關外,不覺已近兩年之期。這一回因應下了江南七怪嘉興煙雨樓一事,算著日子待等來薛大神醫後緊趕慢趕得要回江南了。

餘光裡見抹道袍身影似緩實疾地往停駐下的馬車這邊來,風沙不沾,唯有拂麈銀須略略映上夕陽。

阿越“咦”了一聲,又笑道:“是丹陽子那老道士呢。”

郭靖神色淡了下來,道:“全真教掌教……便見一見吧,這位瞧著倒像是與阿越相熟的。”這些年往來之間,乞顏部這一塊的事,阿越比他要熟得多了。阿越聞言跳下車去邊道:“老道士避著七怪在附近徘徊也有段時日了,會不會是為了少主人來的?”郭靖不以為意,抬手擋住斜斜照入的一抹暮色,暗暗織染的袖角竟是水煙凝碧。

煙雨恍散,像是被觸動了往事,人世繁雜連明明白白的拔劍相向都成奢侈。他想起那句逍遙之人,指尖微顫,回手攏緊了手爐隻覺寒涼,然而眼下該做的仍舊少不得。

惜命。

惜的也是命,卻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