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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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月宗宗主明遠的住處特殊,他的院子並不在這一片。
離月宗的地從山腳到山頂。
山腳處,多是外門弟子。
山腰處,則是內門弟子,像虞枝,何滿慈這樣受喜愛的弟子會住得離山頂更近些。
至於宗門的宗主長老,住處則是在積雪不散的山頂。
明遠的住處更是在最高處。
虞枝的腦子轉得飛快,她一麵思索著身邊還剩的符咒,另一麵在腦子裡縷著上山的路線。·
隻是還不等虞枝想清楚,便忽覺手臂一緊。
是謝折伸手拉住了她。
直到這時,虞枝才發覺,謝折的身形高大,靠近時,幾乎能將自己整個籠罩在影子當中。
“噤聲。”謝折的聲音在虞枝的耳邊響起。
虞枝回神,她縮了縮肩膀,將自己藏進了一旁的暗處,一時之間,連呼吸聲都放緩了不少。
“師兄,這鎮山骨當真在離月宗裡?”一道陰柔婉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有幾分斷斷續續。“可這離月宗向來沒什麼名頭,我真是不知蒼羽……”
那女聲被一道有些低沉的男聲打斷,“崔九娘,莫要胡言亂語。”
被喚作崔九娘的女人輕哼了一聲,伴著那道輕哼聲的,是屋頂瓦片被踩動的聲音。
說話的兩人,已經落在了他們的上方,其中一人步輕,一人步重,偶爾有一兩片瓦片被踩得極重,發出一聲顯眼的響來。
“崔九娘!”男聲聽起來有兩分氣急敗壞,“尋不到鎮山骨事小,倘若叫離月宗的人察覺,師父一定剝了你的皮!”
“師兄,你擔心這作甚?”崔九娘聽起來有幾分不屑,“這離月宗能往山上來的,都叫……誆了出去,我就是在這兒鬨上一鬨,也不會有人知道的。”
虞枝縮在黑暗中,一雙眼睛瞪得渾圓,正專心致誌地聽著屋頂的人說話。
在聽到那崔九娘的話後,渾身都放鬆了許多。
而謝折,則是感受到了身側人緩緩吐出的那口氣。
他微微低下頭,看向了虞枝的方向。
虞枝看起來,仍舊有些緊張,黑暗當中,唯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
謝折微微湊近,正要對著虞枝耳語時,突生變故。
一聲巨響在耳邊爆開,而後便是男人淬著寒意的話語,“崔九娘,你瞧瞧,這不是有人在聽著牆角嗎?”
虞枝猛然抬頭看向踏破屋頂落入屋中的男人。
男人手腕上的銀鈴無風自晃,劇烈地顫動下,竟是沒有一絲聲音泄出來。
那是用來防範旁人的鈴鐺,若是有不熟悉的人在,那銀鈴便會晃動起來。
“師兄——你那鈴鐺,不也是方才才晃起來的嗎?”一抹紅色的倩影從上落下,崔九娘隻著一層輕紗,曼妙的身姿在那層紅色的輕紗中若隱若現,更添兩分溫情。“說不準,是剛剛才出現的呢。”
虞枝光是看著,便覺得寒意從腳底彌漫至四肢百骸,她緊了緊鬥篷,死死盯著麵前的兩個人。
崔九娘已經轉過身來,灼灼視線落在了虞枝身上,“呀,還是個白嫩嫩的小姑娘。”
說著,崔九娘往前走了兩步,她俯下身,青絲從臉側滑落,平添幾分魅惑。
“小姑娘,怎麼往屆宗門大會,都不曾見過你,你是這離月宗人嗎?”崔九娘眨了眨眼,她容貌豔麗,帶著幾分張揚。
虞枝按在鬥篷上的指腹微微泛白,她開口時,嗓子有些發乾,聲音卻是聽不出懼意,“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擅闖我離月宗?”
“呀,看來是離月宗的人。”崔九娘站直了身子,她臉上似乎有些失望的情緒。
站在不遠處的男人冷眼看著崔九娘的動作,他幾次想要開口,卻又按捺了下去。
崔九娘笑盈盈地回頭看了一眼那男人,而後又轉向了一旁一直未曾說話的謝折,“咦,你身上的氣息怎麼這麼奇怪?”
“他們身上有問天珠。”男人的聲音有些冷冰冰的,“若非如此,我的銀鈴早就響了。”
崔九娘唔了一聲,她站直了腰。
分明無風,可她身上的紅綢卻飄舞起來,她的聲音有些空靈,像是從很遠的地方落下來,“師兄,和往常一樣。男的殺了,女的給我帶回去。”
男人有些不耐地揮了揮手,像是示意崔九娘動作快些。
虞枝便是在這時站起來的,她看著崔九娘,麵上倒是絲毫不露怯,“師父!魚鱉入籠,還不能動手嗎?!”
這話一出,崔九娘和那男人麵上皆是一愣。
崔九娘不似那男人那般沉得住氣,這話落在她耳朵裡一轉,崔九娘便下意識看向男人,輕呼出聲,“師兄,我就說他們怎麼會那般好心!將鎮山骨拱手讓給我們!”
男人麵色一沉,他忽得大步向前,將崔九娘猛然推開,“蠢貨,被騙了!”
另一邊,謝折和虞枝已經從房間的小門跑了出去。
崔九娘也反應了過來,她臉上有一絲被戲耍後的憤怒。
隻見她催氣抬腳,追了出去。
虞枝飛快跑著,時不時回頭去看身後的追兵。
隻是每看一次,虞枝的臉色都要沉上一分。
崔九娘踏雪無痕,不過幾眼的功夫,便快要追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