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我全部的愛都成了空談。
………………………………………………………………
一屋子的人都心懷各意,總算是挨過了一個上午的台詞訓練,到了中午休息時間。趙權滿腹疑問都待解答,可等他與導演打完招呼,再回頭找坐在對麵的孫佳仁,卻是早就不見人影,與她一同前來的經紀人也不見蹤影。他本以為孫佳仁是離開了,卻發現樓下依然站著她的私人保鏢。孫佳仁應該還在這幢大樓裡。
趙權從販賣機買了兩杯熱咖啡,算是找到了一個托辭,自從上次兩人不歡而散,到現在氣氛仍是尷尬的。他特地買了佳仁喜歡的咖啡,也算是緩和氣氛。今天整層樓都是導演準備給演員們休息的休息室,他一間一間地尋找也沒有見到孫佳仁。最後靈機一動,才想起還有她喜歡去的地方沒有去。
趙權輕手輕腳地推開天台的門,就看到了她。身著那身單薄的黑色衣裙,麵朝天台外站著,他從身後依稀能夠分辨她是雙手交叉置於胸前,風吹著她及肩的鬢發和衣擺。趙權就那樣傻愣在原地。三年前,也是同樣的位置。她麵朝窗外的站著,清晨的風吹著她的碎發和衣擺,他站在她的身後,輕輕叫了她一聲,她卻沒有回頭,他沒有由來地感到心慌,像是什麽一點點地流失。
趙權不知道站了多久,手裡的燙手的熱咖啡已經慢慢冷卻,天台風的風吹得整個臉都繃緊了,孫佳仁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她單薄的身體像是風中的殘燭,似乎風再大點都能將她吹到。趙權一陣心疼,想走過去抱緊她,像那麼多個冬日一樣,兩個人躲在一件大衣裡,將所有的風雨全隔在他們的世界之外。
他剛跨前一步,卻又頹然地退回了原地。望著站在自己幾米遠的孫佳仁,他還天真地以為自己幾個大跨步就能繼續站在孫佳仁的身邊。但是除了這幾米的距離,把他們之間隔開的有更多的無法撼動的阻礙。三年空白的時光,隔著另有所屬的身份,隔著身負眾人希望的虛名,隔著相識無法相逢的現實……時間像是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無視站在隔岸相望兩人的麵目和心境,隻是悠蕩地淌著。趙權站在對岸觀望著孫佳仁身邊的風起雲湧,可,也隻是看著而已。
此刻的光景,怕也是極為難得的。她站在幾米開外的地方,雖然看不到她的容顏和表情,但是他也終是不用麵對她悲切的眼神,絕意的拒絕,幸福的耀顯和刻意的疏離,她隻是靜靜的站著,而自己站在一旁不動聲色地守候著。
一陣強風,將天台的門突地扣回到門簷上發出巨響,孫佳仁被嚇得一驚,這才回頭來看到站在門口的趙權。趙權略顯尷尬,又看到她緊皺的眉頭,有些不知所措,隻得端起放在牆角的咖啡走向她。
兩個人在天台上遇見,多少有些感懷。趙權能夠這麼快找到孫佳仁所在的位置,並不是偶然。幾年前的兩人,還是最普通的熱戀情侶,佳仁還是單純嬌蠻的女朋友,偶爾會因為趙權的忙碌而鬨脾氣。孫佳仁是不善爭吵的人,氣到極處,不是連續幾天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冷戰,就隻是奪門而出的躲避而已。趙權是氣短的一方,孫佳仁單方麵的冷戰時,他還是嬉皮笑臉地賠笑;如果孫佳仁突然跟他玩捉迷藏,他隻能心急地四處尋找。剛開始幾次,他還是沒頭沒腦地到處奔走,尋遍她所有愛去的地方和親近的朋友,往後是每每都在同一個地方找到她——天台。以後趙權算是摸準了她的脾氣,如果她奪門而出,總是能夠在天台找到她。
閒時一次,趙權也曾笑話佳仁的單純,每次都藏身在同一個地方,連找她的時間都不用了,直接去天台就能看到她氣鼓鼓地站在那等他。孫佳仁淡然一笑,她並不是沒有更好的藏身之處。兩人第二次爭吵後的深夜,她住到了要好的朋友家。趙權淩晨時分尋來,不顧平日的斯文有禮,敲門聲能將鄰居吵醒。她開了門,看到十月的天氣趙權滿頭大汗,不知跑了多遠。他見她立在門前,安然如常,這才靠在一旁的門柱急急的呼氣,他說:這麼晚了,我以為你出什麽事了。孫佳仁一陣心酸,眼淚也止不住往下掉。從此以後,孫佳仁不管發多大的脾氣,也隻是站在天台上吹吹風。因為她知道有個人會因為自己的消失而擔心。她要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如果他想要尋她,就能馬上找到她。
“喝咖啡嗎?”趙權將手邊的咖啡遞給她,又馬上反應過來這是已經冷卻的咖啡。“被風吹涼了,我下去再買一杯吧。”
“不用了,”孫佳仁一把抓住趙權的手,將他手中的咖啡拿過來。“這個就好。”
她喝了一口,眉頭就皺得更深了。冷掉的熱咖啡,果然會蔓延出一陣更深的苦澀。孫佳仁強忍著吞下口,現在正需要一些比往事更苦澀的東西來麻痹自己的神經,幫助她麵對趙權接下來的質問。
“你怎麼會……參加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