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乾額頭的汗,一陣晨風吹過來,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身子,打了個寒顫。
看來清晨在陽台上練習瑜伽不是個太好的主意。
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一邊卷著瑜伽墊,一邊迅速地在腦海裡瀏覽著可有的選項。
不得不放棄跑步,爬山,以及任何會給膝蓋帶來太大壓力的運動,連練習瑜伽也是選擇手部動作較多的入門動作;常年堅持晨跑對膝蓋的積累磨損開始顯現,沈衛惟最近因為這件事情苦惱不已,一方麵不願意放棄從小喜歡的運動,另一方麵,她還沒有動膝關節置換手術的打算,而醫生明確告訴她,繼續跑步,置換關節是遲早的事兒。
“好,好,知道啦。今晚回來吃飯。”
剛走進客廳,就就聽到金程用比平時尖利得多的聲音對著手機說話。那一頭必然是她現在的婆婆,金程的媽媽,老人家上了年紀耳朵開始不好使,卻依舊不管不顧,從婚後她和金程搬進新房居住開始,每天早中晚雷打不動地三次電話,似乎是生怕沈衛惟虐待了她的寶貝兒子。
沈衛惟對這位婆婆沒什麼偏見,但她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喜歡安靜,每天這位婆婆的電話給家裡增添了太多的噪音,她總覺得有些不耐煩。
“媽讓今天回家吃晚飯,說是做了你愛吃的。”金程放下手機,遲疑了一陣,開口說道。
“做了我愛吃的,還是又煲了中藥?”沈衛惟瞧著金程的神色已經猜到一大半,老人家每次都是同一套戲碼,同樣是獨生子女,她爸就一點不會像金家兩老一樣麻煩,回家就回家吧,每次都是逼著喝能夠調養成生兒子體質的中藥,然後一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重複教育。
“那我推掉吧,每次都難為你了。”金程低著頭,聲音小小的。
沈衛惟倒是真的沒一次想去金程家吃飯的,可是看看金程的模樣,哪一次又不是硬著頭皮去的,她正要答應下來,桌上自己的手機卻及時地響了起來。
看了一眼號碼,沈衛惟拿起手機,轉身去陽台上接電話。
金程站在原地,目光跟隨著沈衛惟的身影,困惑地皺起眉頭,但在沈衛惟接完電話轉身的時候,又迅速地低下頭去。
“今天恐怕不能跟你回家了,公司臨時有個會要開。”
“又是通宵開大會?”金程皺了皺眉,習慣性地嘟起嘴。
“沒辦法。對不起,周末我陪你回家吧。”沈衛惟看著金程失望的神情,心中有些過意不去,習慣性地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沒關係,我跟媽說一下就好。你彆太辛苦,公司離你家近,開完會你回去休息好了再回來吧。”金程如此乖巧,她沒再說什麼,回自己房間換好衣服。
走出家門之前,沈衛惟掃了眼已經開始坐在沙發上看日間電視連續劇的金程,現在兩個人還算是在蜜月期,或者說是長輩規定的蜜月期,金程上班的自由被金家剝奪,沈衛惟猜想以金家兩老的意思,是要等到抱上孫子才會讓金程回公司去,沈壑向來對抱孫子這種事情沒有什麼期望,所以沈衛惟倒還能正常去上班開會,畢竟除了沈壑,沒有人有權利管束沈家的人。
沈家和金家,對這門婚事都不抱支持的態度,金程的父母同意她們的婚事,不外乎是因為擔心金程性取向的問題才妥協,而沈衛惟那位我行我素的老爸,直到現在都把金程當成搶了他家寶貝女兒的階級敵人。
沈衛惟不能肯定這樁婚姻是建立在愛情的基礎上,所以,儘管事到如今完全發展到一個奇怪的階段,她和金程的婚姻並非是愛情的墳墓。
金程和沈衛惟的感情要高於一般人之間的愛情,他們是青梅竹馬的玩伴,沈衛惟保護金程已經成為習慣,她青春期之後的每一次戀愛,男朋友都恨不得讓金程消失,而最後消失的自然不是金程。她看著金程長大,人是複雜而奇怪的動物,金程的性取向明顯無誤,可是金程自己的選擇依舊是沈衛惟。仿佛婚姻是保護這段情誼完整長久的唯一方式一般,兩個人終於如願以償,名正言順地再也不用分開。
人是很奇怪的動物,明明向往一件事情,當做到的放鬆和喜悅過去之後,卻會百般不適應。比如她一開始無論如何不能習慣跟金程兩個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考慮到自己的心理障礙問題,她開始接受小琴的建議做心理谘詢,治療下來也頗有進展,然而與金程同居的不適感與日俱增,不適應的也不隻是她,金程從婚禮開始,被沈壑一口氣灌醉,從此再也不敢單獨見嶽父,他本來是什麼都告訴她的,住到一起之後,反而多了層隔閡一般,沒有以前那麼相處自然,言談舉止之間,還有越來越怕新婚妻子的傾向。
明明以為在一起就是幸福,等到真正在一起,卻有著反方向發展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