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第二部分(2 / 2)

七年之癢 瓶子裡的人 3392 字 11個月前

“我知道你在聽著的,也許我回來的消息太突然,你需要時間消化一下。沒關係,我會一直等著你。這是我欠你的,我會一直等你回家。”

電話那頭的人跟著沉默了許久,聽筒中才傳來掛斷的聲音。

她幾乎忘記了世界上還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就算是從金程口中再次聽到孫翔的名字,沈衛惟還勉強能把回憶封鎖在腦海中一個小小的角落,不去碰觸陳舊的傷口。但是當再次聽到孫翔的聲音,一點一滴的回憶便紛紛衝開時間和空間的束縛,卷土重來,那些畫麵猶然像是剛剛發生。

而他呢,像是真的昨天才離開,像是個一時興起離家出走的大男孩,第二天便後悔不及,乖乖地自己回了家,然後打電話來說,會呆在家裡等著她。

Born free.

人的天性是不是都向往自由?

這種天性在某些極少有的人身上會表達得更為極端徹底;野性不羈的靈魂,正是最能夠吸引人的,不是嗎?

如果是自由是一種氣質,那麼孫翔身上與生俱來就帶著自由的氣質,然而吸引沈衛惟的並非他的桀驁不馴,也許是處於少年時期,初戀往往最為印象深刻;從沒有另一個人能在沈衛惟的心裡留下如此深的影子,也再也沒有人能讓她傷心流淚。在前一天還兩個人一起卿卿我我規劃著兩人明天的藍圖,接下來便一句“我還沒準備好,我想一個人去散散心。”,便從此了無音訊,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點兒也不殘酷,每個人都有選擇自由的權利,她是如此了解他,以至於當他突然消失的時候,她清楚地意識到這件事的發生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他們有相似的家庭背景,同樣是家裡唯一的孩子,被過分地嗬護著,按照家長規劃的人生穩步前行。

沈衛惟自己也常常想跳出這種生活,她和孫翔像是命中注定的彼此另一半,相同的興趣愛好,努力滿足家人期待的同時想要保存自己的自由意誌;他們門當戶對,彼此父母都對未來的女婿/媳婦非常滿意,周圍人們眼中的金童玉女,步入婚姻的殿堂隻是時間的問題。

當意識到他們即將結婚生子順理成章地過著王子與公主happily ever after的生活的時候,沈衛惟有過短暫的恐慌;而孫翔明白她的恐慌的源頭。

“沒關係的,有我呢。”

如果另一半是跟自己一樣的人,會了解她的想法,跟孫翔在一起,沈衛惟可以確認自己不會在重複的日常應酬,柴米油鹽和照顧下一代的忙碌生活中丟失掉屬於自己的一點空間。她的勇敢,是因為知道有他的支持。

反過來,沈衛惟以為孫翔也是一樣,明白她會照顧他對自由的向往,他對自我空間的需要。

沈衛惟一直沒能明白,究竟是自由地流浪在那個時候突然俘虜了孫翔的心,還是她沒有讓孫翔明白她不會讓生活剝奪他的自由,正如她確信孫翔不會讓生活剝奪她的自由一樣。

孫翔離開之後,沈衛惟沒有哭天搶地一蹶不振,更沒有用任何方式去尋找他;孫翔的父母很快行動起來,找到在北方一座小城流浪的兒子,然而孫翔繼續流浪著,沒有父母能強迫一個成年的兒子回家;再後來,孫翔去了哪裡,什麼時候會回來,誰也不知道,誰也不再在沈衛惟麵前提起這個人。沈衛惟按部就班,一絲不亂地繼續生活,孫翔選擇了自由,她選擇留在原地,繼續背負責任和期望。

“惟惟,你怎麼了?彆哭啊。”

直到宋欣慌亂的聲音傳入耳中,沈衛惟才意識到自己在掉眼淚,

哭什麼呢,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哪裡來這麼多眼淚,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需要掉眼淚;然而眼淚好像有自己的意誌,不管主人怎麼不願意,還是一個勁兒地往下落著。

“到底怎麼了,有誰欺負你了?我找人收拾他。惟惟,你彆哭了好不好,我看著好心疼。”

她感到宋欣溫熱柔軟的臉龐貼著自己的臉,淚水留下冰涼的痕跡,沈衛惟抹抹眼睛,看著不知何時進來抱著自己的宋欣,竟然隻覺得陌生。

“你彆哭好不好,不管遇到什麼事兒還有我呢。惟惟,彆哭了,我真的受不了,好心疼。”

沈衛惟沒能止住自己的眼淚,直到抱著自己的宋欣最後“哇”地一聲哭出來,

“你彆哭了好不好,彆哭了。”宋欣自己也開始用手背抹著眼淚,卻還是不屈不撓地試著安慰她。

麵前比自己小太多的小孩,此刻哭得像個小孩,真是奇怪,明明早就不是值得傷心的人和事,還一個勁兒掉眼淚,還有宋欣,為什麼要跟著掉眼淚。

這個世界上奇怪的事情是不是太多,多得已經超過了她能承受和理解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