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衛惟拿了房卡坐電梯下樓，電梯門一開，就看到方正站在電梯間門口。

“我過來接你。”方正的笑容像一隻皺著鼻子的貓，衝她揚了揚手裡的房卡。沈衛惟恍惚想起住在一起的時候，她有一兩次單獨出差，回來的時候方正在機場接她，看見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笑容。這樣的笑容讓沈衛惟的心跟著放下來。

她在這一刻篤定地知道方正對她沒有改變。

她還是喜歡她的。

“小夕睡著了，我們要是在客廳聊天怕吵著她，你不介意的話在我房間聊怎麼樣？”

沈衛惟點頭同意，跟著方正進了房間，方正和小夕住的是一個雙人套間，客廳十分寬敞，一間臥房關著門，另一間則虛掩著，方正躡手躡腳地帶著沈衛惟走過客廳，進了虛掩著的那間臥室，關上門，接著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有點臉紅。

“我是怕吵到小夕才關門的，沒有，沒有其他的意思。”方正開始結結巴巴地解釋。

“是嗎？”沈衛惟看著方正著急的樣子，裝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點頭。重遇到方正所帶來的種種不安和情緒在這一刻自動消失，沈衛惟記不清自己過來的時候是單純的好奇還是帶著點責怪，甚至是同情，此刻，她隻覺得回到了最舒適的環境，仿佛時間停留在兩個人一直在一起生活的時候，中間的空白僅僅是自己出門去買了一趟菜而已，然後回到家裡，傻乎乎得像小狗的方正還是在等著她。

可惜現實並非如此。

方正的笑容依舊，依然清澈的眼神中多了幾分疲倦，整個人的氣質變得含蓄內斂許多，麵對麵坐著仔細打量，臉部的輪廓明顯削減了，比她記憶中那個無論是五官還是性格都不帶任何尖銳的方正有太大的區彆。

似乎人無論怎麼改變，眉目間還是會保持原來的模樣，方正還是那樣，笑起來眉目間便有種熟悉的寵溺，仿佛是在用表情說著，在我這兒，你想怎麼樣任性都可以。

總是那樣令人安心的笑容，卻是個喜歡逃跑的膽小鬼。

她問起方正離開永科後的生活，倒是意料之外，方正仍然算是在這個行業裡，和朋友開發出一套適合行業使用的數據處理軟件，有了一間規模不大的公司。方正的運氣是好到出奇，送小夕來歐洲讀書的時候遇到了第一個大客戶，在國內環境下，沒背景的小公司拿到生意極度困難，這家在法國的公司試運行過軟件後非常滿意，方正的小公司在第一個大客戶之後才開始擴大，又十分幸運地找到了一個能力出眾的銷售總監和背景較好的PR，在國內的生意才算穩定下來，宋欣的IT公司和她也有生意來往，卻是因為同城一個lesbian圈子的緣故。

至於生活，方正來來去去的話題都圍繞著小夕，十足十是一個非常為妹妹驕傲的好姐姐，溺愛之情溢於言表，沈衛惟想起宋欣說她是“妹控”，果然非常貼切。

跟所有提起兒女便滔滔不絕的父母一樣，方正提起小夕便有無數話說，沈衛惟難得有性子聽著人說這種家長裡短的話題，受到鼓勵的方正一直說到口乾舌燥才意識到自己有點太過囉嗦，起身去倒了兩杯水過來，將話題丟給沈衛惟。

“你呢，一直都在永科嗎？公司怎麼樣？”

“老樣子，現在IT行業更新太快，環境越來越challenging,每年開會設目標，接下來就是數不清的大事小事，還好合並完成之後沒那麼多project做。”沈衛惟接著說了一些公司裡部門老同事的情況，想了想，又自己搖搖頭，“我想清閒一點，最好能不在運營部門，能去數據中心做個VP就好了。但是從剛進永科到現在，好不容易有個自己的班子，放棄有點可惜。要是你還在永科，我應該會輕鬆很多。”

她頓了頓，對麵的方正帶著笑容看著自己，卻一點沒有要接話的意思，沈衛惟便有點生氣。

“我一直不能理解你為什麼要堅持離開永科，你知道那樣走掉給我帶來多少損失嗎？方正，你的專業操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