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看到方正說這話的時候眼裡有很多無奈,沈衛惟默然把手裡那本《生活在彆處》放回原處。方正已經轉頭從衣櫃裡找了套睡衣出來。
“今晚將就下,穿我的吧,很乾淨的。”
“好,那我先去洗澡。”沈衛惟接過來,習慣性地說了句,然後意識到自己並不知道浴室在哪裡,“你可以帶我去浴室嗎?”
可是方正很為難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最後放軟了聲音問她,
“你能不能明天早上再洗澡,我看你剛剛喝了好多酒,白酒後勁大,最好彆洗,萬一摔了就不好了。”
沈衛惟很想說我酒量好,現在清醒著呢,根本不用擔心這種事。然而方正一貫地,就那麼眼巴巴地望著她,似乎隻要沈衛惟拒絕就是給她委屈受,沈衛惟有種被人掣肘的無奈感,除了答應還能做什麼呢。向來傻乎乎的方正一下子就高興起來,說讓她隨便看書,轉身出去小區門口給她買了新牙刷和毛巾,當她刷完牙換了睡衣,坐在床邊一目十行地把一本《了不起的蓋茨比》看到一半,方正已經把洗腳的木桶端到她麵前,蹲在地上伸手就去幫她除鞋脫襪。
方正有時候會忘掉分寸。
作為當事人的沈衛惟想提醒下方正,她沒有必要“好客”到這種地步,可方正把這一切做得太自然,自然到讓錯認為到這本就是方正份內的事。
她終究還是沒有提醒太過體貼小意的方正,她想起了宋欣,這個小孩同樣是如此體貼小意的人,不同的是,宋欣一定會說,看我為了你做什麼,這可是我從來不會給彆人做的等等,眼裡充滿期待,期待著沈衛惟的表揚或者感謝,或者趁機做點偷香竊玉的小動作。而方正的體貼,自然到沈衛惟覺得要是跟她說謝謝,她反倒會不理解。她為自己做任何事,都不會在她麵前邀功請賞。仿佛能為沈衛惟做點什麼這件事本身就是開心的,反而感激沈衛惟給了她這個機會。
“差不多了吧?”
泡了一會兒,水溫漸漸涼下來,她對方正的詢問報以點頭,手裡那本《了不起的蓋茨比》也已經讀完。
於是沈衛惟的視線從書上挪到方正身上,後者正蹲在地上用毛巾給她擦乾。
太過了,沈衛惟想著,終究還是開了口。
“我可以自己來的。”
方正抬頭,臉上的表情豐富,既有尷尬,更多似乎是剛剛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
“對啊,我順手就做了。不好意思。
沈衛惟不知道是應該回答“沒什麼”,還是“你不用道歉。”比較合適,於是乾脆沉默,任由方正繼續服侍。方正照顧完沈衛惟,這才去洗漱。沈衛惟把書放回書架,看了看方正的房間,發現這個房間簡單得更像是個帶床的簡易辦公室,除開書架和一個衣櫃,一張twin size的床,床上用品除枕頭外都是單調的海軍藍,枕頭倒是花花綠綠的,與藍色完全不搭,剩下就是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書桌上電腦,簡式A4打印機,以及各種辦公用品一應俱全。
一點沒有家的溫馨感,不過沈衛惟想到自己從小住的房間也溫馨不到哪兒去,也就釋然。她從小喜歡看書和運動,家裡老爸買的各種填充玩具和毛毛熊她嫌太占地方都丟到了垃圾桶裡,房間裡的書多的時候,她一度認為床可以搬走,書必須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