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又飄過來個“瓊主子”我打了個哆嗦,回身便見谘陌下了床坐在了桌子旁邊,溫溫的笑著,抬眼間透著絲絲慵懶:“還沒有開吃呢,眼下我也餓了,瓊主子,你也坐過來。”
餓?他砸盤子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餓了?他挑魚眼睛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餓了?
我的一雙腿就是挪不開步子過去,但見縛煙的一雙眼鑽鑽的盯著我,那廂目光分明是說,紛瓊,你若不去,你就是忘恩負義,你若不去,就是活得好了,想千刀萬剮而死。
我當然不想死。
所以我自然地挪了過去,極沉痛又開始吃我間隔一刻鐘的第二頓晚飯。而且是在我第一頓吃得極飽的前提之下。
這一整餐飯下來,谘陌吃是吃了,挑著吃的東西大抵也跟魚眼睛的材質大小差不到哪裡去,他更感興趣的是不斷的把盤子裡的東西往我的碗裡運,且似乎比之前砸盤子還要開心,我對著他那一張驚世駭俗的醜臉,又望著他一雙笑得彎了又彎迷霧般的眸子,一個腦殼快炸成了三個大,隻剩下嘴會動了。
醜人計醜人計該死的醜人計,禍害人間挫敗智者的醜人計。
這般一餐飯下來比頭餐飯吃得還要多。
我躺在客棧的屋頂上,吹著帶著沙子味又和著梅花香的晚風,如果不用撫摸我圓圓的肚子,我會覺得很美好。
我忽然想起了我竹障山的小竹屋,上頭是鋪了草的屋頂,我和饒歌以前老一塊趟在屋頂上,饒歌喜歡往我眼睛上麵丟梅花瓣,一瓣一瓣的拂過我的視野,一瓣一瓣的落,一瓣一瓣……
眼睛忽然被曾經熟悉的感覺覆蓋上,一瓣梅花落在我的眼睛上,再是第二瓣,我猛的睜開眼坐了起來,看見斜上方的梅樹上站著一個人,衣服的顏色沒入深深地夜,風吹起來他的發絲,饒亂間隱現出一張臉,我瞬間忘了呼吸。
我用手搓了搓自己的眼睛,搓來搓去也沒能把那張臉搓散,張了張嘴被一口風灌得說不出話。
那是一張我思念了四千年歲的臉,那是一張我永世都不可能忘記的臉。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就飛身離去,最後看見的是飄飛在黑暗裡的衣帶。
我自認為我現下的表情該是情緒泛濫糾結至極。
一雙手搭了搭我的肩膀:“瓊主子,我來了你也不必這麼激動啊。”
我回眼望了望谘陌,卻再怎麼也笑不出聲。
我攢緊了手裡的梅花瓣,指甲仿佛要割進血肉。
我的確是流了眼淚。
是饒歌。
不管是仙是鬼是魂是魄,我絕對不會認錯。
梅樹上的,那個朝我的眼睛上撒下梅花瓣的人,是饒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