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心中莫名,“身體不適就招禦醫,見我乾什麼。”
蘇氏倍覺寒心,她剛想開口回話,突覺胃中一陣翻騰,酸意已經到了喉嚨口。
她一手掩口強忍著那股酸意,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一邊歪去。
站在一旁的稱心趕忙上前扶住她,“太子妃,你怎麼了?”
蘇氏怎會要他的援手,那日她的夫君將自己強按在床上,硬是讓這個齷齪的樂工和自己行了雲雨之事,為的是讓自己能生出個和稱心一樣俊俏的孩兒。現如今自己有了身孕,這是誰的種,蘇氏心裡很清楚。
她使勁一甩手,稱心一個沒站穩居然往台階下滾去。
李承乾一聲驚呼衝下台階扶起他,“稱心!你沒事吧!?有沒有傷著!?”
稱心對著他微微一笑,“殿下,我沒事,您還是先看看太子妃吧。”
李承乾恨恨說道,“你這個瘋女人,稱心他是一片好意,你怎麼能這樣傷他!”說罷,他一把抱起稱心走上台階,眼角的餘光瞥到了蘇氏,“來人,把這個瘋女人押去她的寢宮,沒本太子允許,不準她出來!”
蘇氏一骨碌跪坐在台階上,她仍沒放棄最後一絲希望,“殿下,妾這是有……”
她話未說完已被李承乾打斷,“有,有什麼有!你隻有一顆妒婦的黑心!”
蘇氏溘然暈倒在台階上,稱心回頭望去,隻見內侍女官紛紛跑上台階,場麵頓時一片混亂。
稱心心中不安,“殿下,還是找個禦醫給太子妃瞧瞧吧,她像是真的病了。”
李承乾望著他,目光中滿是憐惜,“她傷了你,你還為她說話,也罷,我會派人去請禦醫的,不過你的傷得由我親自檢查。”
東宮內廷正在忙亂著張羅給太子妃請禦醫,皇子們的儀仗隊伍已井然有序地出了太極宮側門往東宮行去。
兩個身影離開了隊伍,沿著宮牆前往武德殿。
如意難掩得意之色,“看,不是很容易麼。”
武媚笑了笑,“沒想到那麼容易。”
兩人入了牌坊,繞過武德殿往後花園的一處偏殿走去。
武媚四下打量著周圍,這武德殿位於太極宮和東宮之間,雖久未有人居住,也算是禁宮的一部分。
“如意,你弟弟身為樂府典侍並不能隨意出入禁宮,他怎麼會大清早約你在這裡見麵?”
如意腳步一滯繼續往前走去,武媚見她神色有異便停了下來,“如意,你若不說實話,我可要回去了。”
如意回過頭欲言又止,終於還是開了口,“姐姐,你可彆告訴彆人。”
她見武媚重重點了點頭方才說道,“我弟弟……他……現在一直在東宮,和皇太子殿下在一起。”
說罷她轉身繼續向前,武媚恍然大悟快步跟上了她,“如意,一會兒你進去,我在外麵幫你看著比較妥當。”
如意回頭一笑,“多謝姐姐。”
庭院之中古樹參天如披銀甲,在雪地中巍然屹立,武媚看著如意合上殿門,轉身往宮殿側麵走去。
她背靠著宮牆兩眼怔怔望著前方,她以武媚的身份重生已有十餘日,自己所愛的男人,她前世的夫君吳王李恪已經另娶他人,而自己則陰差陽錯成了他父皇李世民的妃子,若不是為了續前緣,那自己重生究竟是為了什麼。
隔著帷帽是夾道冷風在呼呼悶響,四年光陰對她來說隻是轉瞬,閉上眼,她仍能看見自己離去那日他眸中的絕望,聽見他慟哭著呼喚自己的名字。
一縷晨曦輕如薄紗照在她身前的雪地上,泛起氳氳白光,武媚收回神思瞥了眼宮殿正門,如意已經進去好一會兒了,讓她心中多了幾分擔憂。
她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看看,偏殿內傳出一聲慌亂的叫聲,正是如意的聲音。
“不!不要!”
武媚心中一凜,她能肯定並未有人靠近過偏殿,如果偏殿之內是她的弟弟她為何要喊叫。
武媚幾步走到窗下,聽見的是一個男人含糊不清的說話聲,她深吸一口氣,已然明白發生了什麼。
如意的叫聲不時傳出,武媚在殿外不停的踱步,自己衝進去是下下策,喊人來就更蠢了,正在她兩難之際殿內傳來哐的一聲響,聽著像是重物倒下的聲音,情急之下,她撿起地上的石塊往殿門上丟去。
“咚”的一聲,偏殿內的聲響一下子停住了,武媚背靠著牆角側頭往殿門口看去,一個藍衣男子跨出偏殿站在門口的台階上四下張望,最後他緩緩低下了頭。
武媚一手掩口回過頭,她意識到這裡平日無人居住,宮殿門口的積雪也是長期無人清理,自己剛才留下的腳印是個人都能看見。
那人腳踩積雪發出的嘎吱聲越來越近,武媚拽緊大襖匆忙轉身往殿後跑去。
她剛跑了沒幾步,眼前突然多了一幅暗紫色雲錦廣袖,袖擺上的金龍翻浮,劃出一道道炫目的流光,轉眼間她已被人帶到大樹背後,待她定下心神抬起頭,所見的是那人含笑的黑眸,他眸中的波紋一晃兩晃蔓延開來,溫柔的似能化開隆冬殘雪。
他輕輕搖頭,細長的手指碰了碰自己抿起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