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花接木晉王解圍
旁敲側擊武媚夜審
李明達捧著盆水仙走出內室,那花瓣白中帶紫,亭亭玉立。
“真是讓我好找,父皇居然用它養水仙,等他回來了我一定要質問他。”
武媚回過神來,“也許是哪個粗心的內侍搞錯了,一會兒我會說他們。”
“這不成,居然這麼怠慢我的禮物,我得親自盤問他們,” 李明達放下水仙,指了指桌案,“武姐姐,這是什麼?”
桌案上是一繡著人頭獸身圖案的錦袋,袋口大開露出一個木偶的頭和半截纏著黑繩的身子,黑繩上交雜錯亂打著結,很是詭異。
武媚當然知道這是何物,這厭勝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那是有人想要詛咒李世民。
“這東西我沒見過,公主他那兒找到的?”
李明達拿起木偶撥弄著上門的繩結,“就在禦榻旁的幾案上,我見這袋子挺奇怪的便想打開看看裡麵是什麼,這木偶可真醜,怎麼會在父皇的寢室。”
武媚心跳加劇,昨日她還仔細查看過寢室並未發現錦袋,這個錦袋必是之後才帶進去的,甘露殿的戒備是整個太極宮最嚴的,若問誰最有可能做這事,隻能是昨晚侍寢的如意。
她的語調輕描淡寫,“或許是西域哪國進貢的。”
李明達滿腹狐疑,“貢品?哪有這麼醜的貢品,我不信,定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焉耆的包頭巾那麼奇怪,還不是有很多人喜歡。”
“這可比那包頭巾醜多了,等父皇回來了我親自問他,他一定知道。”
武媚心中焦急,若是真被李世民發現了,不但如意會沒命,甘露殿的上上下下一百多人都會受到牽連,她奪過那木偶往內室走去,“貢品那麼多,聖上怎麼可能每樣都記得,還是放回原處吧。”
李明達三兩步躍到她身前一把將木偶搶回,“那可不行,今日我一定要弄明白了。”
正在武媚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李治慢悠悠的說話聲,“什麼東西一定要弄明白?”
明達見了他便跑上前去,李治輕輕替她拂去額上散發,眼中滿是寵溺,“做什麼事都慢慢來,氣疾這毛病得自己多留意。”
李明達拿著木偶在他麵前晃了晃,“九哥,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
李治雙眸微闔饒有興致地望著武媚,“不清楚,我從未見過。”
武媚麵色坦然心中卻在打鼓,明達是個孩子不知道厭勝是情理之中,李治怎會不知,接下來他會怎麼做。
李明達歎了口氣,“看來要弄明白還得問父皇。”
李治一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和顏勸道,“一會兒舅父、房大人他們要來這兒與父皇一同議事,父皇日理萬機很是辛苦,明達若是個懂事的孩子就不該煩他。”
李明達撅著嘴,“明達隻是想弄明白這是什麼,要不然晚上都睡不著覺。”
李治眼眸一洌轉瞬即逝,微笑道,“後日你不是要去四哥那裡麼,魏王府裡能人誌士頗多,四哥更是見多識廣,一定會知道。”
李明達抱上他的腰際,開懷笑道,“還是九哥主意多。”
“趁父皇還沒來,你先回去把這東西藏起來,隻要你按時把它還回來,我保證武才人不會說。”
他細長的眸子望向武媚,意味深長。
武媚配合他笑道,“晉王殿下都發話了,武媚自然要為公主守這個秘密。”
李明達隨即放開他,甜甜一笑,“多謝姐姐,我一定會按時還回來。”
她將木偶藏在袍袖中快步出了書房。
武媚站在書房門口看著她出了大殿,心中一直在思考為何李治要將魏王李泰牽扯進來,今日算是過去了,之後又該怎麼辦。
不知何時李治已經來到了她的身旁,他的緙金暗紫色廣袖疊上了她的袍袖,指尖相觸,武媚的手中多了樣東西,她知道這一定是那個錦袋。
耳畔傳來李治溫潤似水的說話聲,“武才人,之後又該如何呢。”
說完這句他便出了主殿,站在廊下對著長孫無忌邊作揖邊說道,“舅父怎麼那麼晚才來,雉奴本想讓舅父先看看我那篇策論,不知還有沒有時間。”
長孫無忌麵帶微笑摸著自己的胡須,“騰點時間給你還是有的。”
李治轉身扶著他往甘露殿走來,“多謝舅父,舅父,上回的藥舅母吃了沒,覺得怎麼樣?”
“那藥的確不錯,你舅母一直在誇你孝順……”
武媚握著那個錦袋躬身將舅甥倆迎進甘露殿,厭勝的事看似已經過去,武媚能肯定李治會這麼做是另有目的,照理說她應該安心了,隻是他最後的那句話仍在耳畔,攪得她心神不寧。
晌午過後,武媚一回到住處便往如意的屋子走去,她覺得關於厭勝的事必須親自問問清楚,不想如意卻一病不起燒的神誌不清。禦醫說是感了風寒,隻有武媚知道她怕是連日擔憂所致,看著她躺在床上說胡話,武媚遣走了侍女留在她的屋子親自照顧她,她怕她萬一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又節外生枝。
當晚如意的燒就漸漸退下去,見她睡的安穩武媚終於鬆了口氣,她喚了侍女搬來被褥躺在一旁的榻上小憩。
夜半時分武媚正在朦朧間,突聞窗下傳來三聲利落的敲擊聲,她略一思量後輕輕鬆開了廂房的門閂,沒過一會兒紇乾承基悄然出現在屋子裡。隻見他站在床邊望著如意,眼中滿是憐惜。
武媚端坐在桌前卻沒什麼好臉色給他,“承基大哥,你又來做什麼。”
紇乾承基幾步走到她麵前壓低了聲音,“我聽說如意病了便來瞧瞧,那日她去東宮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