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晉王治巧言施詭道 “有卿在……(1 / 2)

明*******) 沐錚 4951 字 11個月前

晉王治巧言施詭道

除勁敵悠然主東宮

“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眼前的男子著一身絳色緙金袍,腰係玉帶,袖端領口皆是精細的亞形花紋,他眉眼舒展,一手執書,一手輕搖牙扇,舉手投足儘顯貴氣卻又不拒人於千裡,他的聲音清柔溫雅,兵家廟算在他口中竟像是詩賦歌頌般沒了戾氣。

武媚望著他隻是遲疑了片刻,很快將東廂的房門開直,“羅雀,差人送一壺熱水來,晉王殿下要在東廂等候聖上下朝。”

李治的唇角彎起了柔和的弧度,緩步走到她麵前輕輕將書合上,“武才人的學識真是不容小窺,上回是《魏書》,今次是《孫子》。”

武媚躬身行禮,嫻雅一笑,“武媚隻是隨意翻翻用來解悶,讓殿下見笑了。”她接過他手中的書將他讓於上座,這人突然出現定是為了魏王李泰的消息。

沒過一會兒,茶壺茶具就擺上了桌案,武媚捏起些許茶葉放於茶碗中,倒上熱水合上碗蓋,“這是剛貢的廬州聞林春茶,晉王府中想必也有,不過妾喜好用泡不用煮,請殿下試試看。”

李治合上牙扇,笑眼夾著柔情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這種吃法我倒是從未試過,定會讓人驚喜,武才人怎會想到的?”

他那肆意的目光看的武媚遍體生寒,她心中感慨此人真是膽大妄為到了極致,“妾不記得何時開始這麼泡茶吃了,應是很久以前。”

李治淺飲一口,仿佛喝的是瓊漿玉液,他讚到,“果真香氣清新,茶味醇厚,武才人從來沒讓我失望過。”

“殿下過譽了。” 武媚淡淡笑著,接下來的話怕是要讓他失望了。

昨日她陪皇帝用膳順帶聽皇帝倒苦水自然收獲不少,那個魏王李泰不知吃了什麼迷魂湯,居然口出狂言說自己一旦繼位就會殺了兒子,立李治為皇太弟。

李世民起初還很是感動,想著想著便覺得他為了太子之位連弑子的話都能說出來,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而後他召見了長孫無忌,對方自然是一口咬定立李治,他將李治的好處誇大了十倍一一陳述,讓李世民愈加猶豫起來。最後皇帝居然問武媚道,“李泰才高卻佞巧,李治仁孝卻懦弱,朕究竟該立誰?”

武媚當然惶恐萬分,稱自己不能也不該議論外朝政事。

她瞥了一眼正愜意品茶的李治,此人與懦弱二字真是毫無乾係,她拿定了主意,這些助長他氣焰的消息絕不能透露給他半分。

武媚為他添了水,抬眸望著他欲言又止。

李治清明的黑瞳中立即漾起了層層波紋,那份關切順著目光滲了過來,有那麼一瞬間武媚覺得自己的心頭竟多了一絲感動,若不是自己知道他的本性,怕是會被他迷惑了。

他的語聲飽含真摯的情誼,“卿有什麼難處,我一定會儘力幫忙。”

武媚垂眸輕輕搖了搖頭,再次抬頭眉眼間又多了些許憂傷,她囁嚅道,“多謝殿下關心,妾並無難處,隻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李治像是舒了口氣,他的笑容暖如春風,沁人心脾,“如此最好,卿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想的太多了會傷身傷神。”

武媚一抿唇終於說出了口,“聖上已經將太子之位許給了魏王。”

李治按捺著想笑的心情,看這女子演戲竟如此有趣,他漸漸收起唇角的微笑,失神地望著前方,眼中隻剩落魄和彷徨。

武媚眉角微抬,她沒想到這消息對他打擊如此之大,她報以惋惜的眼神靜靜望著他並不言語。

正在此時,有個內侍走到了廂房門口說道,李世民已經下朝很快會回到書房。

武媚借機逃出了東廂,她感覺自己剩下的那些台詞都可以免了。

武媚稍稍整理了書案,侍立在書房門口靜候李世民到來。

李世民一身玄袍朝服向武媚這邊走來,臉上難得有了些許微笑,武媚躬身低頭行禮,隻聽他說道,“朕看見明達與韶蓉正在庭院裡放紙鳶,雉奴一定來了吧。”

武媚起身跟在他身後,“方才晉王殿下還在東廂,許是跑開了。”

侍女們正在幫李世民更換衣衫,李治悄然走入書房,他拱手一揖,“兒臣拜見父皇。”

侍女們退了出去,李世民隨手整理著腰間革帶,臉上和顏悅色,“過來吧,幾日不見你進來,甚是想念。”

李治起身走近他,臉上強撐起的笑容並不高明,“父皇日理萬機,兒臣怕擾了父皇。”

李世民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你怎會打擾到朕……”他話說一半就覺察出李治的不對勁,“怎麼了?有什麼事麼?”

李治垂首不語,臉上已沒了笑意,難掩憂愁,李世民按了按他的肩,話聲溫和,“朕既是皇帝,又是你的父親,有什麼事不能對朕說的?”

李治抬頭望著他像是下定了決心,他一骨碌跪了下來,“兒臣懇請父皇讓兒臣離開長安前往封地。”

一旁的武媚心中震顫,她不覺得他會灰心到這程度,既然如此,他定是有所圖謀。

李世民蹙著眉頭看著俯在地上微微顫抖的他,“為何突然想去封地?朕不準!”

李治抬起頭眼中滿是惶恐,他再次一個頭磕了下去,地上的青磚發出咚的一聲響,“兒臣求父皇了……”

李世民望著他,眸中明暗交錯,他俯身將他扶起,“雉奴,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父皇,父皇為你做主。”

李治躲閃著他的目光,並不言語。李世民將他扶到禦榻上坐下,麵帶微笑,語帶鼓勵,“雉奴,今日我與你在此並非君與臣,隻是父與子,不管你說什麼父皇都不會怪你。”

李治緩緩抬起頭,心中的感激、依戀、憂愁、惶恐巧妙地融合在一起,表現在他臉上異常真實。

他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雉奴與六叔素來交好,前日裡四哥對我說,六叔就要被賜自儘了,你就一點不擔心麼。”他怯懦地抬眸瞧了一眼李世民忙又垂了下去,“雉奴怕父皇將兒臣也……”

李世民一手緊緊抓住禦榻邊沿不住地抖動,臉上卻仍微笑著,“雉奴,父皇絕不會懲罰你,更不準你離開長安。”

說罷,他肅然站起,“起駕,去右領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