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迎太子暗弈無勝負 “卿真是……(1 / 2)

明*******) 沐錚 4967 字 11個月前

迎太子暗弈無勝負

送魏王再見遙無期

入了九月後秋風漸涼,將庭院裡枯葉殘枝吹的嘩嘩直響,武媚起身將雕花窗格闔上,繼續立於桌案前仔細端詳著案上的安石榴盆景。

她一席錦緞月色長裙,領口裙擺暗繡寶相花紋,上身披著輕紗羅衫,極淺的紅色薄紗下藕白的玉臂隱約可見,梳了簡單的雲髻,發間僅有兩朵金鑲白玉蘭花做點綴,嫻雅彆致。

那株安石榴如矮鬆般巍然挺立,果實猶如盞盞紅燈籠掛在綠枝間,煞是可愛,武媚小心翼翼地修剪了幾刀,而後瞧著自己的佳作臉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氤氤暗香潛入室內,一幅繡著盤龍花紋的黑紫色廣袖擋住了她的視線,武媚身子一鬆散,心中默默叨念今日李治怎麼來的那麼早。

對於他的心思武媚從未猜透,有時候他的那些舉動像是在表達他的情意,有時候他卻以看自己出糗為樂,更多的時候則是在隨意差遣自己。

武媚轉身微微屈膝行了禮,心中琢磨著不知今日他會出什麼詭計,半晌之後李治仍沒任何反應,而她自己則被這麼環住無法動彈。

那個一直困擾著武媚的問題又浮上了水麵,為何此人如此大膽敢在甘露殿擺出這樣的姿勢,結論隻能是他有十分把握不讓父皇發現,既然如此自己也沒什麼好怕的。

正在她暗自揣摩他心思的時候,李治溫柔的話語和著暗香一起蔓延開來,“今日新羅公主前來朝見,真可謂國色天香,明豔不可方物,朝堂上那群臣工個個麵如癡呆,失魂落魄。”

武媚緩緩抬頭,他清雅俊秀的臉上居然沒有笑意,瞳中的墨色慢慢延展開來,似要將眼前之人的靈魂儘數吸入,隻可惜自己仍是神智健全,她微微一笑,“殿下丟了幾魂幾魄。”

刹那間,如春水般柔情的笑意從他的眸中溢了出來,他勾起唇角細細瞧著她,“可惜仍不及卿半分。”

武媚微微側頭笑帶羞色,“妾怎能與公主相提並論,殿下又在取笑人了。”

李治笑眼瞧著這個女子,這半年來她的演技精進不少,他將她放開愜意地坐在榻上,“公主此次親自前來是為了請嫁父皇,父皇尚未答應,不知卿有何看法。”

武媚與他隔案對坐,熟練的沏著茶,幾個月前高句麗國相淵蓋蘇文弑主篡政得逞後,數次發兵攻打領近的新羅占其城池,這回新羅公主前來是為了討救兵。

她將茶碗輕放在他麵前,“不知朝臣們都是怎麼說的?”

李治端起茶碗,碗中碧波輕漾,淡淡的水汽帶著茶香遊移漂浮,掩住了他眸中的波紋,“大臣們紛紛勸說父皇接受。”

武媚垂下柔羽般的睫毛,李世民確有意討伐高句麗,為了聯合並安撫新羅而娶了公主實乃情理之中,隻是他戎馬一生打下了大唐江山,大小戰役都是憑自己的意思,怎會樂意被他人左右。李治未上過戰場,應該不會看到這一層。

她扣了扣碗蓋,“聖上本就有意討伐高句麗,公主請嫁是為了求聖上出兵,妾以為聖上模棱兩可的態度是不好意思直接答應,殿下若是出言相勸會對殿下有益無害。”

李治抿唇淺飲,她若是個男子,他一定不會將她留到今日。

他眉眼舒展,笑容溫和,話聲卻如秋風般帶著絲絲涼意,“父皇雖然喜歡美人卻不喜歡被人左右,美人若是彆有所圖他是絕不會答應的。”他修長的食指掠過案上的安石榴,輕輕撫上她的臉頰,一點一點緩慢移到頸間,“卿每日侍奉父皇於書房,不會連這都看不出來吧。”

武媚隻覺得後頸冰涼,她知道此刻自己正命懸一線,她垂眸眼珠一轉,抬起頭來眸中已是波紋四起,滿是悲淒之色,“妾怎會不知,公主既然鐵了心求嫁,若是聖上不娶勢必有人得娶了她回去,最有可能的自然是……”她話說一半就彆過臉去,身子不住地微微顫抖。

眼前的光亮被黑暗慢慢吞噬,他寬大的黑紫色袍袖已將她掩埋,額上那涼意是他腰間的玉帶,武媚一動都不敢動靠在他身上,扣玉帶的金絲環結很快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道道紅印,他的手指似在玩弄她耳後的碎發,指尖觸到她的肌膚帶著點點暖意,她卻覺得如寒冰一般侵蝕著她,冷入骨髓。

他的聲音傳來,柔和,不帶一點溫度,“卿真是全天下最大膽的女子。”

武媚靠坐在榻上心跳快的不合常理,那種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感覺竟是那麼真實,李治已經離開多時,他的柔聲慢語就像懸崖邊的冷風,仍在她耳畔回響。

正如他所說,她確實夠大膽的,身為妃嬪數度對著當朝太子說謊,還企圖在他麵前耍花樣,甚至還明言對他表白,當然都是另有目的、逼於無奈。

他剛才的舉動透著殺意,是因為不滿於她的解釋,還是一直以來她的順從已被他看穿,武媚緊緊握著拳頭,她唯一能肯定的隻有自己的目的他還未發現。

大殿裡傳來內侍的喊話聲,皇帝正往此地而來,武媚從容的整了整裙衫往屋外走去,這種伴君如伴虎的日子再難也得繼續過下去。

東廂裡餘香猶在,案上的安石榴緋翠相間,仿佛仍在仲夏季節。

歸真觀是後宮內唯一的道觀,終年香煙繚繞,綠竹鬱鬱,流水潺潺,移步異景,是個修身的好去處。觀中除了供奉著三清四禦二十八星宿外還兼著為皇室煉丹製藥的差事,歸真觀的觀主即是太史丞李淳風,他行事特立獨行飄忽不定,除了開爐驗丹那兩日,鮮有人在觀中看見他。

毗鄰丹藥房的一處樓閣是新羅真德公主金勝曼的暫住之地,十日之前她向李世民請嫁未果,皇帝便讓她居住在這歸真觀,邊助他煉製丹藥邊等候消息。

這日午後,金勝曼正漫不經心地在書房內計算丹藥的成分,門簾一掀兩人男子進了書房,正是李治與金仁問。

金勝曼心中一喜,自她來到觀中還未見過仁問,她迎上前去,“仁問,這些日子你過的如何?”

金仁問回道,“這些日子我住在東宮,太子殿下對我很好,” 他像是有些猶豫,“倒是姑奶奶,這幾日過的怎麼樣。”

金勝曼絲毫未察覺到他的忸怩表情,她負氣的往榻上一坐,“還能怎麼樣,待在這兒什麼也乾不了。”

那日她將一半虎符贈予那位公子後,就將自己煉製的金風玉露丸和自己這個人一並獻給大唐皇帝,豈料李世民對她的請嫁不予答複,對那藥丸倒是頗感興趣。

那虎符原能調用她手下的新羅兵馬約五萬餘人,經過數次與高句麗的大戰這些人已是傷亡過半,她這次與仁問會這麼狼狽不堪也是因為途中遭到高句麗騎兵的追殺,兩人在侍衛的拚死保護下才得以來到長安。

想到那些陣亡將士臨死前的眼神,金勝曼心中一陣難受,“不行,我得去找他!”說罷她猛然站起衝出了書房。

金仁問立即跟了出去,“姑奶奶,你去哪裡!?”

兩人徑直來到寢室,金勝曼拿起架子上的錦緞羅裙走到屏風背後,“自然去找大唐皇帝,要他給個說法。”

她三兩下就將衣衫換好,稍一遲疑還是拿起了桌案上的劍,“你跟不跟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