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信箋李恪生疑心
被嫁禍武媚陷紛爭
出了太極宮延喜門往東數百米便是吳王李恪的府邸,王府始建於貞觀七年至今已是十年有餘,吳王以驍勇善戰聞名於世,王府門前的侍衛亦是巍然佇立,任憑汗水從鼻尖上滴落,紋絲不動。
王府外驕陽炙烤著大地熱氣升騰,一牆之隔的王府內苑卻是另一番天地,綠樹成蔭,蟬鳴四起,碧波蕩起一池青蓮,淡香宜人。後廷主殿西側的院落是王妃蕭蓮華的居所,屋內四角都放置了冰盆,侍女們手中的團花宮扇一起一伏,帶起涼風習習。
蕭蓮華正靠坐在紫檀木坐榻上,一隻手虛虛搭著錦墊,氣息急促。她的腹部隆起,已有五六個月的身孕。
屋內還有幾人,吳王妾室五品孺人翠兒坐於一旁的繡墩上,麵帶憂色,蕭蓮華的近身侍女秋蘭則是侍立在旁。
坐於榻前的是醫正秦鳴鶴,正側目凝神為蕭蓮華號脈,片刻後他收回手,麵帶微笑道,“王妃大可放心,胎兒一切安好。”
一旁的秋蘭插話道,“那為何王妃總是覺得熱,臉色也不如以前。”
翠兒像是鬆了口氣,笑道,“婦人懷著孩子的時候覺得熱實屬尋常,麵色不好興許還是好事。”
秋蘭的嗓門大了起來,“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好事!?”
翠兒的話聲有些畏縮,“小姐當年懷世子的時候也是一直說熱……”
她話未說完已被秋蘭打斷,“還小姐,小姐的,都過了多少年了。”
蕭蓮華輕咳了一聲終於發了話,“孺人說話你插什麼嘴,照兮姐的事輪得到你說三道四的麼,跟了我這麼久怎麼還這麼沒規矩。”她對著翠兒和氣一笑,“秋蘭沒規矩,翠兒姐你彆和她一般見識。”
翠兒有些惶恐,“王妃這話翠兒不敢當。”
“翠兒姐入王府比我早,侍奉殿下比我早,自然是當得起。”
“翠兒原本隻是個陪嫁的丫頭,怎麼敢與王妃姐妹相稱,當年照兮姐懷世子的時候臉色亦是不佳,殿下卻說她是宜男相,結果生出來果然是個世子。”
蕭蓮華麵有喜色,“真的麼。”
翠兒很是誠懇地點了點頭,“自然是真的,不信王妃可以問秦先生,當年小姐有娠的時候也是秦先生給看的。”
秦鳴鶴隻是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若是真能為殿下添個王嗣就好了,” 蕭蓮華邊說著邊輕撫著隆起的腹部,“殿下不是說今天回來麼,怎麼還沒到?”
翠兒看著她一臉期待的模樣不知如何開口,正在此時李恪的近身內侍王有瑞走進屋內,對著蕭蓮華行了禮。
蕭蓮華滿懷欣喜,“殿下來了麼?”
王有瑞起身笑道,“稟王妃,殿下回來了,讓我請秦先生過去,殿下還說,讓王妃好生休息。”
秦鳴鶴已經離去許久,屋內仍是悄無聲響,翠兒打起了圓場,“許是因為最近朝中事多,忙完了殿下就會過來的。”她又小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告辭。
翠兒前腳剛走,秋蘭便白著眼說道,“她以為她是誰,竟敢胡亂揣摩殿下的心思,說是孺人卻從未侍奉過殿下一回,真是空有這個孺人的名號。”
蕭蓮華冷冷瞧著她,“你以為這名號是隨便給的麼,同是陪嫁丫頭,殿下為何不也給你個名號。”
秋蘭一骨碌跪了下來,“奴婢怎敢。”
“起來吧,楊氏雖然死了都能在王府裡陰魂不散,可見她確有過人之處。”
秋蘭站起身,臉上是諂媚的笑,“就算是這樣王妃還不是懷上了,若是給殿下生了個世子,那就更不同了,到時候還管她什麼翠兒鳥兒的。”
蕭蓮華搭著她的手臂緩緩起身往屋門口走去,她雖是王妃卻是填房,生下的孩子雖是嫡子比起原配的孩子仍是矮了一截。
“你要記住,這世子二字可不是隨便亂叫的。”
秋蘭低聲道,“若是那個孩子一直不會說話就好了,陛下遲早會改立王妃的孩子為嗣吳王。”
蕭蓮華朝她一斜眼,“這話你也不可亂說。”
秋蘭低聲應下卻不得不蹙起了眉頭,她覺得自己被抓著的手臂一陣生疼。
王有瑞傳完話就離開了,秦鳴鶴獨自一人往後廷主殿走去,一路上下人們對著他躬身行禮,他都是心事重重視而不見。他是吳王府的座上賓,與吳王和故王妃楊氏的關係非比尋常,隻是當年王妃病重的時候他卻束手無措,使得他至今仍對吳王心懷愧疚。
殿外王妃栽下的玉蘭一樹碧綠長勢喜人,秦鳴鶴的腳步又沉了幾分,踏進書房撲麵而來的涼意讓他不禁打了個哆嗦,吳王李恪正端坐於桌案前攏眉沉思。
“殿下,我知道您素來畏熱,隻是這盛夏季節易患風熱,屋裡可不能放那麼多冰盆。”
說罷他竟親自端起最近的那個冰盆往外走去。
待他再次回到屋內,李恪的臉上難得有了些許笑容,“秦先生還是這麼說一不二,一會兒我會讓人拿走些。”
“為醫者自然得強硬些,病患才能乖乖尊醫囑,” 秦鳴鶴一展眉在他對麵坐了下來,“蕭王妃和孩子都安好,殿下儘管放心。”
李恪隻是嗯了一聲,轉了話題,“父皇已經決定明年開春遠征高句麗,秋季先往東都洛陽備戰,我亦會隨駕出征,隨行的還有岑先生。”
秦鳴鶴臉有憂色,“岑文本大人已年逾五旬,平日裡還有心悸的毛病,此番出征會否太過勉強?”
李恪無奈道,“可是父皇離不開他,我亦少不了他,今日我便是為了這個來求秦先生,不知秦先生是否願意隨我出征。”
秦鳴鶴毫不遲疑拱手一揖,“殿下對我有知遇之恩,鳴鶴理當隨行,如今殿下的這個求字鳴鶴怎麼敢當。”
李恪笑了笑,“本王錯了,秦先生切勿責怪。”
屋裡的氣氛緩和的不少,有侍女上前為兩人端上銀耳百合羹而後闔上了房門,李恪示意他食用自己卻讀起了桌案上的一封信箋,那信紙有些皺巴巴,像是已被讀過很多遍。
李恪的話聲漫不經心,“秦先生是否認識後宮的武才人?”
秦鳴鶴低頭思索著,“像是聽說過有這麼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