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罪魁禍首還是皇後的愛女長平公主。
那日萬花宴上,禮部新上任的官員為討好皇後,派人在園中種下一批可入藥的西域花卉。
長平公主聞得藥香,好奇來源,問了一圈竟無人答得上來。
顧念自小在藥鋪長大,自然得以分辨,便在角落小聲跟了幾句,不料引得公主注意,當即誇她見多識廣。
等到散了宴席,公主想給些打賞,顧念便被宮女帶去彆院等候。
也偏是巧合,皇後笑稱許久未見謝硯,私下相邀,如此陰差陽錯,二人在彆院意外相逢,這才導致了後來的意外糾纏。
李淮再忍不住笑:“還真是天降奇緣。”
謝硯咬牙切齒:“我倒黴,皇後有召我豈敢不從?”
李淮瞥他一眼,終於收了調侃,正色:“此事的確蹊蹺,為何偏巧在皇後跟前?聽說顧姑娘當日神識不清,最後鬨得動靜不小,想遮掩也不好收場。”
謝硯沉吟片刻,因李淮這句話稍稍分神。
過後,總算下定決心那般:“宴席前我在塔樓等你,顧家兄妹不知樓上彆有天地,曾在小花園密談。”
李淮一怔,蹙眉望向謝硯,良久才問:“他是不是有兩位妹妹?”
謝硯輕輕點頭,“是另外那個打扮顯眼的。”
李淮了然地應了一聲,隨即道:“所談何事?”
謝硯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簡言之,攀龍附鳳嫁高門。”
李淮錯愕地看向他,心中霎時明了。
既然顧家兄妹早便看準了楚王,一心一意想要攀高枝,那事情鬨到皇後麵前便有章可循。
隻是李淮也不免暗歎他們實在大膽,皇後對外仁愛溫婉,實則手腕淩厲,絕不是個好對付的。
陰謀陽謀算到她親兒子頭上……若當日顧念遇見的真是楚王,無論兩人是否情意相投,皇後也斷不會答允這樁婚事,到最後隻怕顧家等來的不會是賜婚,而是一場牢獄之災。
李淮一時感慨,目光落在謝硯身上。
他青衫玉冠,豐神俊朗,當真稱得上五陵年少招紅袖。
隻不過說起誰能與他般配……
那日萬花宴上,一眼掃去,顧念膚白似雪,身姿窈窕,低垂著頭站在人堆裡,神清意遠,不似凡物。
於形於貌,二人倒是格外登對。
李淮此刻知曉內情,終於明了謝硯的厭惡從何而來,如今木已成舟覆水難收。
隻盼顧念聰明些,彆被顧明章利用卷入奪嫡黨爭,白白惹禍上身。
如今儲君未定,三王奪嫡,朝堂局勢千變萬化,李淮就算手握兵權,又得謝硯暗中扶持,卻也如履薄冰謹小慎微。
三皇子李濟雖年歲幼弱看似無脅,可貴妃正得盛寵。而楚王本為長子,生母又是皇後,當中並無人敢說勝券在握。
思及此,李淮眸色一暗,忽而問:“少珩,當日父皇得知萬花宴一事,不久後便降旨賜婚。你可知何故?”
謝硯沉吟片刻,眼眸微斂:“貴妃這是不想我被皇後拉攏。”
李淮輕笑:“看來你也有所耳聞?我可聽說了,萬花宴前就有不少人跑到父皇跟前替你說親。我猜貴妃一時心急,手底沒合適的人推上台前,索性一拍兩散,在父皇跟前搬出那麼些皇家顏麵,世族規矩,非要將事情鬨大,最後誰也彆落著好。”
謝硯不屑地勾了勾唇,頗為輕蔑地搖頭:“我就算心甘情願娶妻,也不可能順了她們的心意。”
李淮臉色一滯,語意曖昧地試探:“施妙因倒是喊皇後一聲表姨母,你當真這般肯定?”
謝硯沉下臉,覷他一眼,還不待說話,卻聽得門外風風火火一陣笑:“李淮,你瞧我買了什麼好吃的!”
人未至,聲先達,除了燕王妃聶姝兒,王府上下再無人敢直呼燕王大名。
二人對視一眼,當即收了話口,麵色忽而回之淡然。
聶姝兒撩裙子進門,抬頭一看,由驚轉喜:“呀!謝少珩,你昨日剛剛大婚,今日跑燕王府來做什麼?”
她又瞪著李淮,以為是他因公事傳召謝硯,“你這人到底有沒有分寸?怎能這般驅使新郎官?”
她毫不客氣地在案前坐下,順手一擺,三個紙袋攤開麵前,各裝著不同的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