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麵露驚訝:“五裡河在哪?”頓了頓,“不留山倒是經過一次,去年公爹隨聖上禦駕行宮迎春,我與夫君沾光同去,正巧在山腳下歇息了一趟。”
顧念以為她有興趣,忙笑著熱心解釋:“五裡河就在趙家村附近,我以前時常跟阿娘去那附近收藥材,離城裡不遠的。若是姐姐想去,我……”
她話未說完,已被賈惠雲打斷:“不留山路難走,也無甚風光,隻因有座老掉牙的弘福寺才惹了人氣,若不是我娘那年應了主持相邀前去布施,我這輩子也不可能去那兒!”
顧念訥訥地閉了嘴,逐漸漲紅臉,下半句話再也沒法說完。
賈惠雲仍滔滔不絕:“倒是我與妙姐姐方才說起,那座小相山四時之景絕妙,很值得一去!”
羅氏就笑:“哪怕我未讀過這本書,可實探歸來也得為諸位姐妹作個保證,小相山確實值得一去。”
有不少曾去過小相山的女眷也出聲附和,都說那裡風光昳麗,的確不虛一行。
賈惠雲見顧念低垂著頭不說話,便道:“謝娘子,你可去過小相山?”
顧念默默道:“我沒去過。”
她張了張嘴,本想說讀書時看到過,心中也很憧憬,可到了還是無言。
說再多有什麼用呢?到底沒去過,書中所繪再美,她的想象再真實,她與這些親眼目睹過波瀾風光的貴女依然不一樣。
顧念本以為話題到此為止,可賈惠雲顯然跋扈慣了,一時竟口不擇言:“你連小相山也沒去過?那兒離京都也不遠。我怎麼感覺你什麼都不懂,跟你真是說不上……”
她這話說得過於大膽直白,就連羅氏也沒來得及預料,等到她眼神製止為時已晚。
顧念緊咬著下唇,一時羞愧而憤怒,滿腔的情緒無處藏納,一抬眸,又見施妙因神色淡然地望著她。
她心底一墜,有些難堪地轉過視線,坦然看著賈惠雲,低聲道:“難不成每個人生下來就什麼都懂麼?難不成這世上除了出身高貴之人,旁人就不配活著麼?賈姑娘既然懂得這樣多,那你懂藥理能分辨良藥毒株麼?”
賈惠雲臉色一滯,顯然沒料到顧念會當著這樣多人的麵讓她下不來台。
她這脾氣驕縱的大小姐哪裡受過這種氣,當即怒而起身,“我可不需要懂,隻需花些銀子讓你們這種人替我乾活就行!”
羅氏大驚失色,忙起身扯住賈惠雲的胳膊,“雲姑娘放肆!快快向少夫人賠不是!”
賈惠雲脾氣大得很,她甩手一掙,繼續道:“我說錯什麼了?她就是沒去過小相山,就是什麼也不懂!”
顧念一時氣惱,顧不得眾人驚詫愕然,更理會不了什麼禮節規矩,她推桌站起,冷眸掃過這一幫高攀不起的世家貴女。
她幽幽道:“我是什麼都不懂,比不得你們出身高貴。既然不是同路人,咱們也不必勉強湊在一桌,諸位好自為之。”
說罷,她朝眾人稍稍頷首,不待羅氏起身挽留,她已獨自朝門外走去。
偏廳的動靜很快傳了出去,先是賈惠雲帶來的丫鬟當閒話私下調侃,不知怎地就給沈家的婢女聽了去,這便趕忙知會給沈二爺院子裡的管教嬤嬤,生怕惹出亂子。
一來二去,等到衝突呈到茶室,轉述於沈蘊禮跟前,閒話早已傳得變了味。
下人說謝家少夫人忽然離席,更當眾撂了狠話,席間已有了水火不容的意味。
謝硯當即拔步而起,臉色陰沉地朝外離去。
李淮在後追:“少珩、少珩,彆衝動,問清楚再說!”
他拉拽不得,一出院子過了遊廊,卻見自家王妃在花園裡嗑瓜子躲清靜。
二人麵麵相覷,李淮驚道:“你沒在屋裡?”
聶姝兒也是一怔,聽了李淮解釋一通,當即暗道壞事。
早先她見不得賈惠雲犯蠢,借口去淨房躲到了園子裡圖安樂。她本以為顧念好歹是侯府少夫人,那幫女眷再拜高踩低也不至於當麵刁難,如今自然後悔不已。
李淮:“你看看,這會兒死無對證,屋裡連個信得過的也沒有,也不知究竟發生何事!”
聶姝兒嘁道:“最見不得她們勢力的嘴臉,往常隻是陰陽怪氣罷了,哪曾想那賈姑娘腦子真缺根筋啊!”
二人忙追上前,轉過一道垂花門,卻見謝硯正在不遠背手駐足。
再一看,顧念站在廊下,眼尾泛紅,好似要哭出來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