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幫 (上) 從前……(1 / 2)

葉紀文的運氣從來不佳,包括愛情運、事業運、財運,其他不一一列舉。幸虧她自己早有覺悟,從來不買彩票,不參加抽獎(除非是免費的),從而最有效地避免了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失望。

但是也不要忘記,基本上,從邏輯上講,是不能隨便說一個人運氣差的。說那人運氣差,其實也就包涵另一層意思:他本身是有成功的實力的。

——否則,舉例說:“張三這人背,愛情運差。”但事實上,張三是個五官不正,還一臉麻子;身材不高,還橫向發展;能力不強,還挺愛顯擺的家夥,而且他窺伺的對象還是一位許多男性夢寐以求的美女……那說張三愛情運差就挺說不過去了——隻能說,好聽一點的:這人不切實際;難聽一點的:這家夥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葉紀文就是運氣差點,實力卻是有的,她頭腦聰明,為人機靈。

也許就是聰明過頭了,又不屑於做一個精明的女人,以致於落到這樣的境況:兩個月沒有任何金錢進賬,而且還欠了小岑一筆小錢。

然而就在今天,她突然想起到東湖公園搞一搞她的攝影藝術的途中,看到一家裝潢很漂亮的西餐廳在招人,在無聊和想碰碰運氣這樣的思想支配下,意外地得到一份能賺錢的活。

這過程中有兩個挺奇異之處:

第一點是,葉紀文本身已經忽視了工作的內容,那是一份按通俗的說法“藍領”的工作:西餐廳的水吧員;

第二點,按理說更奇怪的是——為什麼說更奇怪呢,為了交房租和吃飯,一個大學生“屈就”去乾高中生的活在如今已屬於常見,這不算奇怪的——那家西餐廳的老板居然當即決定雇用她:一個毫無相關經驗,而且已達三十高齡、看起來既傻乎乎直愣愣的女人,這就奇怪了!

反正葉紀文感到相當高興,還想把這份喜悅與朋友分享——

於是,一小時又十分鐘後,葉紀文來到鐘芮的小院,透過三四種蕨類植物和爬藤植物碧綠的葉子間留出來的間隙,看到鐘美人忙碌的妙倩身影。

葉紀文徑直進屋,無需客氣,並且自己動手倒了一杯半熱的綠茶喝——這提梁式的圓桶白瓷茶壺和相配的5個杯子(聽說原本是8個,年代久遠,有3位姐妹已然殉職。)和這兩房一廳一廚一衛,並且還很奢侈地帶個小院的房子,都是葉紀文窺伺日久的。

可惜,這是葉紀文注定無法得到的——誰也彆想,就是鐘美人有福氣住住,當然要交租的,每月八百大元,對於這環境,這價錢實惠到不能再實惠了。

房子是美院雕塑係一位老師的舊居,鑒於鐘芮是雕塑係全體老師的愛徒,有藝術天賦、美貌、乖巧聽話、天真無邪、單純善良……所有這些品質集於一身,在美院這種地方顯得特彆的難能可貴。

當鐘芮畢業上了半年班後,打算辭職開自己的工作室時,為表支持,這位無比仁慈的陳老師就把自己原本的住處兼工作室租給了鐘芮,家具和生活用品(包括那套三十年代的白瓷茶具)和很多雕塑工具留給鐘芮支配使用。

鐘芮搬來的那天,來幫忙的葉紀文口水直流,在心裡默默的對比自己位於某棟有三十年悠久曆史的樓房頂層的殘破住處:

八樓,每天上下超過一回就能解決運動不足的問題,視野相對開闊——對比七層或樓層更低的樓房而言。夏天酷熱,冬天寒冷。除了床不提供其他家具電器,葉紀文不喜歡跟人合租,一個人住在兩房一廳的房子裡,聽著還挺奢侈,住著也很寬敞,隻是她除了書、文具和電腦外一無所有,因此破舊的出租屋更是顯得殘舊不堪。葉紀文已經儘力收拾了,可到底寒酸。這些葉紀文倒不介意,最主要的是問題是灰塵。是舊房子的緣故,以前的人沒現在講究,扇灰就是簡單用石灰粉刷一遍;年月久了之後,無法避免的脫落使房子到處都是灰塵,隻兩天不擦就是一層。

葉紀文沒有潔癖,可就是討厭灰塵。

那天葉紀文悲嫉交織,不過也很快想通了:是鐘芮的福氣就是她的福氣。想是想通了,就是每來一回心就隱隱作痛一次:看這晶瑩潔白的白瓷!這光滑溫潤的質地!用它喝茶——哪怕是用自來水泡的走味茶,也如飲甘露!

——賣了能值好幾千塊大洋吧?!

葉紀文喝了杯茶,看看鐘芮手上乾的活:盤子杯子之類的小東西,就隨口問問:“乾什麼呢?你要開餐館啊?”——隻想想就覺得是一個極其可怕的念頭。

“是丁宇介紹的活,是東南亞那邊的一個什麼國家的人開餐館要的。”

鐘芮的聲音如綿綿的春風,熏得人昏昏欲睡。

“什麼國?”

“啥……我忘了,泰國?馬來西亞?還是印度?”

“越說越離譜了,印度是南亞國家。”

“我哪能記得那些,就是那一帶吧,都差不多了,都是皮膚比較黑的黃種人。”

“丁老板真是見多識廣啊!五湖四海沒有他不認識的。”

“我挺喜歡乾這些小活的——你來乾嘛的?”

“真沒有禮貌,好像不歡迎我來似的——我找了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