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照，萬裡無雲，偶有微風吹過，撫人麵頰。靜謐小園，偶有細細之聲傳來。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望太陽。。低頭。。伸手掌。。”越念越小聲，他默默的低下頭，把手伸了出來，啪的一聲，戒尺打在手掌上的聲音。

顧雲行好氣又好笑的看著眼前頭垂得低低的少年，其實還不能算少年，才十三歲而已。隻是這個頭這三年大幅度成長，前兩年還在他肩頭，如今都快能與他平視了。

“前麵都念了月光，後頭怎麼就出太陽來了?顯然沒用心去記，沒用心體會，罰你把這首詩抄一百遍。”

“啊，哥哥！”他發出慘叫，他從來都不是念書的料，總是受罰。

他開朗了許多，長高了許多，對於哥哥越發的粘了，即使哥哥總讓他念永遠也念不會的書，他也很開心。隻是，可憐汪汪的看著‘狠心’的哥哥。

“撒嬌也沒用，這次哥哥要下山辦點事，原本想帶著你一起的，誰知你這麼不長進，看來。。”還未說完，手被拖住，顧雲行差點悶笑出聲。

“哥哥，我寫我寫，我會好好念書，彆丟下我，哥哥，將兒要一起去。”他著急了，他一刻也不願離開哥哥。

“很好，真乖”顧雲行寵愛的順了順他的頭發，他不會不帶著他，這個傻小孩，粘他太緊，上次下山辦事沒帶著他，回來後發現莊內一片狼藉，沒見他的身影，卻是被關起來了，父親說，像頭蠻牛一樣，誰也拉不住，後來許多人出動把他關了起來，才消停下來。

他看著縮在籠裡的身影，很是心疼，將兒看到了他，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哭得好不傷心，似乎從未見這小孩兒哭過，他是真的心疼了，也愧疚不已，承諾著往後再也不會拋下他。

雖說這小孩書念不好，但武方麵卻有驚人的天賦，加上天生神力，才十三歲，已是非同一般，隻是，力足靈活不夠，顧行雲因幼時身體虛，練得功夫大多講究輕便軟絡，自是與顧行將的條件背道而馳，往往耍起劍來，總是劍如紙片，軟弱無力，揮不出勁道，不過，好在自身條件絕好，也不用再學什麼武功，等再大些，顧雲行想，可用千金重的玄鐵鑄一把刀。眼下，暫且也並不需要。

看著埋首努力的寫著字，叫苦不迭的小孩，他開懷的笑了，三年的時間，他明白了，將兒並不是天生癡傻，而隻是比常人發育的晚了些，而他常用些藥材給他調理著，如這樣下來，恢複常人之日也不太遠了。

這三年間，顧雲行身後，總跟著個顧雲將，顧雲將依然很傻，除了哥哥，他誰也不理會，遇到那個該叫爹的人，他也是毫不理睬，後來，還是顧行雲訓斥著，叫了聲爹。他誰的話也不聽，就哥哥的，讓他做什麼，他都會心甘情願的去做。

顧誠年不是不感到驚奇的，這傻兒子會說話會走路，而且小小年紀，莊內高手眾多，卻都很難製得住他，偏生他卻又隻聽他的二兒子一人的話，既是沒惹什麼事，又跟著二兒子如此相親，也少有理會。倒是聽他喚這聲爹，還是怔愣片刻，揮揮手作罷。

他誰也不會理會，但隻要誰一接近哥哥，他便會豎起全身的毛，不讓人靠近哥哥，哥哥取笑他，像隻護著犢子的母獅子，讓他退開點，他便會委屈的退開點。

最近，發生了件事，讓鮮少真對他生氣的哥哥生氣了。

那是兩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卻比他矮小很多，他們本是很怕他的，但事隔幾年，對於很久以前的事小孩也並未有多大記憶，再加之，如今身旁有一個最溫和最喜歡的二哥，便沒再聽自家娘親的話，近了他的身。一口一個二哥的叫著，讓哥哥無暇顧及他，哥哥看著眼前乖巧的弟妹，順手摸了摸他們的頭，這明明是他的專利。

看著他們向他投來挑釁得意的眼神，自然，他並不知道那代表什麼，但，很悶，胸口膨脹著氣體，一把衝上去，扯開他們，一人就是好大的一巴掌，打得他們退後幾步，更是跌坐在地。“他是我的哥哥，不許你們叫！”他狠戾的對他們說著，那兩小孩早已被嚇得哭了出來。

看著他們狼狽的樣子，很滿意，他笑了，轉身想去挽著哥哥，哥哥一怔，卻先一步，行到了那兩人前邊，把他們扶了起來，轉頭，看著他，臉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將兒，怎麼能這麼做?”拍了拍他們身上的灰塵，突然想到了第一次，哥哥為他擦拭嘴角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更是悶得難受，眼淚又掉了下來，很傷心很傷心。

顧雲行看著這樣的孩子，隻歎了口氣，不再出口責備，讓兩弟妹回了自個屋，也不再理會啪嗒啪嗒流淚的人，徑自走了去。

看著哥哥走開的身影，突然覺得很恐慌，忙跟了上去，扯著哥哥的衣角，小聲喚著。“哥哥。”哥哥還是沒理他，拂開了他的手，他隻能在後麵跟著，不再敢說話。

晚上，他們是同房睡覺的，早早兩年前他便搬了過來，哥哥會摟著他，一起睡下，那也是最幸福的時刻，如今看著那背向他的哥哥，他把已足夠環抱住哥哥的手伸了過去，臉貼向哥哥的後背，汲取著他最喜歡的味道，嘴裡念著，“哥哥，對不起，將兒以後再也不會了。將兒不會再打他們了。”他不知道什麼是錯，但他知道，這是要承認錯誤的時候。“將兒會聽哥哥的話，哥哥不要不理將兒。”

顧雲行感到後背有點濕意，又聽他說的話，頓時軟了下來，手拍了拍從他腰側到身前的手，“好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