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跑路計劃進行得很順利,畢竟爹的人望很高,不僅朝中遍布他的學生,就連百姓也都對他十分尊敬,皇帝不敢輕易動他。
的確,做太師做到他這份兒上也不容易,我跟彆人說我沒有丫鬟,誰都說我在講笑話。
可那的確是真的。
我們四個,隻有小的時候被奶娘照顧過一段時間,之後,什麼事情都是自己乾。換洗衣服自己送到專門洗衣服的地方,夜香桶自己提到門外等人來收,吃飯全家人擠一桌,隻有逢年過節才能吃上三道渾菜。喝茶倒水自己弄,衣服破了自己縫,家裡麵穿的衣服補丁加補丁,隻有兩三件衣服能穿出去見人。
哎~~~
買件衣服不容易,偏偏以前我還好動,老是破。
“三哥,三哥——”
房子裡很空,連沐臨也不在。
好在為了對付這樣的局麵,我們打小總結出了一個經驗——留言板。
小小的木板上掛著一張小小的紙(木板要用錢,紙也不便宜)。
“三:告彆會。”
“沐:有事。”
很好,今天晚上少兩個人吃飯。
沐臨的事我沒有瞞著爹,他也同意收留他,畢竟司徒伯伯和他的交情不淺。我們吃飯亦是在一處,一家人加上那高人師父與沐臨,坐在一堆吃東西,擠倒是有點擠,但也比彆家多了幾分熱鬨。
沒錢也有好處呢。
現今除了跑路,就數我的婚事最大條了。
婚事啊。
花轎、鑼鼓、看熱鬨的人。
坐在花轎裡的我很平靜,仿佛我連看熱鬨的人都比不上。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可我竟然還在思考跑路的事。老爹的偽追隨者已經查出來了,這還多虧了沐臨,想不到他那幾天的“有事”是為這個。拆了他的挑撥,再加上皇帝的那點點善心,以及兩位丞相的置身事外,最後來點老爹的悲情戲,我們終於獲準在成婚後的一個月離開京城前往西州。
徐昭辰很聰明,她知道硬拚我們毫無勝算,必須借用她的幫助。但她看錯了我爹,老爹的正直給人一種木訥古板的錯覺,可真正木訥古板,我們全家也就不會為了給皇親國戚過生日送禮而節衣縮食了。
其實他隻是膽小而已。
之所以選擇正直不貪汙,是因為他不敢冒風險,而清廉則正好會讓百姓和認識的不認識的正直同胞成為他堅強的後盾,何樂而不為?
還有就是,正直老實的臣子,比貪官更能得到這個皇帝的庇佑。
所以,因為膽小,老爹選擇了正直,因為膽小,老爹也選擇逃跑,而不是堅守陣地與小人抗爭。
昭辰被老爹騙了呐。
得意地笑,突然轎子向前傾,一不明物體狠狠地撞到轎門,我一個不留神竟然從轎子裡滾了出來!
囧~~~~~
四周一片靜。
隨後,鋪天蓋地的嘲笑。
任我臉皮再厚也還是禁不住臉紅,該死的蓋頭也掉了,臉上不知該掛什麼表情,隨後乾脆豁出去,無所謂地笑笑,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來,笑著對周圍人說:
“嗬嗬,氣氛太緊張,逗大家笑笑,輕鬆輕鬆。”
周圍看熱鬨的人笑得更歡了,但那種討厭的嘲笑已經消失,剩下的是單純的,輕鬆的笑。
遠處走來了一個身著紅衣的人,星眸朱唇,神采飛揚。
如果把人比作房子,沐臨就像是修真人的靈宮,有著幾分仙家的神秘聖潔,而眼前的人,則是金碧輝煌的大雄寶殿,有著威嚴的華貴。
這便是我的丈夫,柳青冥。
“對不起。”
他向我伸出手,看來剛才那個不明物體應是他投擲的石球,這是成親慣有的風俗。
“謝謝。”
我笑著回應他,娶妻的第一天就發生這樣糗的事情,他眼中滿是真誠的歉意,並沒有憤怒與厭惡,這樣的人我挺欣賞。並不是作為妻子對丈夫的欣賞,而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認可。
這個人,值得與之為友。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沾滿塵土的手被他寬大溫暖的手掌覆蓋,紅蓋頭落了不能再撿起來戴上,否則就預示著將會再婚,這樣不吉利,所以我們就這樣步入喜堂。
沒有紅蓋頭,我倒能夠更清楚地看著我成親時的情況。
周圍真的有很多人,他們鼓著掌,歡呼著,跳躍著,鞭炮鳴響,震耳欲聾。我們攜手跨過紅紅的火盆,跨過高高的門檻,帶著百姓最真誠的祝福,來到爹娘麵前。
“一拜天地——!”
司儀高呼,他攜著我,直麵青冥。
“二拜高堂——!”
爹娘笑得很高興,看來他們對這個女婿也挺滿意,另一側是他的母親,她亦是笑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