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文楚。”
“徒兒在。”
“你可見過真正的戰鬥?”
“弟子不曾見過。”
“你可知衝鋒陷陣的將士們真正的心情?”
“弟子愚鈍,弟子不曾想過。”
“那為何《夜襲》裡的希望之感如此篤定,沒有半分其它情感?你怎知他們每個人都這般毫不畏懼?空有壯闊場景,一旦深入下去便一片模糊,華而不實,到處留空白。”
我的確未曾想過這些,一提到戰鬥,在我便是激昂雄渾的代名詞,我的確未曾見過真正的戰場拚殺,聽周圍人敘述,看書上描述,無一不是如此,可真正的戰鬥到底如何?
我的天地到底太狹窄了些,是時候出去看看了。
記得當初學畫時,師父也曾罵我隻會去渲染那個大架子,隻注重氣勢,根本不管細節,一旦深入下去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什麼也沒有。
“徒兒悟了。”
看來得改改這毛病,把氣勢與細節綜合一下了。
“柳青冥。”
“徒兒在。”
“我不知你為何瞻前顧後,我隻知不放下便不會自由,你若真不想舍棄眼前,便不要怨天尤人可憐巴巴地望著那遙不可及的前方,換一個目標,彆吊死在一棵樹上。否則,你這一輩子都不配彈這首《綻放》。”
我大概能猜出為什麼青冥會束手束腳——皇帝在上麵鎮住,誰敢鬨騰?也怪他自己投靠誰不好,偏偏投靠皇帝,想背叛都沒那膽子。裳羽衣估計也知道些什麼,所以說得不是太明顯。
“徒兒悟了。”
我們兩個依舊在地上伏著,直到裳羽衣走回皇帝身邊,直到皇帝叫人把我們扶起來。
院子裡的氣氛有些凝滯,雖然暫時不想去管這些,好好回憶自己剛才的缺陷,可到底不能不給皇上和皇後麵子,是以我與青冥對視一眼,明白了彼此的打算,很默契地再次坐回了鸞鳳和鳴琴前,一首《相為友》緩緩流出,時而急促,時而舒緩,仿佛一群朋友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鸞鳳的琴弦發出的音色仿佛能夠互相吸引,這邊低,那邊就高,這邊高,那邊就低,不存在絕對的雌音與雄音,像兩隻自在的鳥兒相互嬉戲,說不出的默契與溫馨。
撥弦、止音,默契渾然天成,銜接得天衣無縫,這便是我要讓太子看的——這裡沒有供他存在的空隙。
一曲終了,我們都感覺到了滿足,可迎來的不是讚美聲,卻是宮人的急報——
“……昭辰公主遇刺了!”
皇後一聽見消息立馬站了起來,著急地往徐昭辰的公主府去,徐昭辰、太子、三皇子皆是她的親生骨肉,她這般失禮也情有可原。徐昭辰自小便備受寵愛,十五歲便被賜了公主府,現今被刺,怎能讓人不重視?是以皇帝也匆匆追著皇後去了,走之前還不忘吩咐青冥將裳羽衣送回去。太子也沒空管我們,追著往公主府去,原本熱鬨的院子頓時安靜下來,讓我們都鬆了口氣。
終於走了。
原諒我對昭辰的遇刺沒什麼感覺,小時候她一直在學習,根本不和我們一起玩,長大了又不想和她攪和在一起,是以沒什麼交情,還總想著怎樣和她保持距離。
倒是大姐——她應該會很著急吧。
不過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也是必須付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