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的劍道天才一朝出現在眼前,雲念也有些回不過神。
她連忙附身朝他行禮:“見過裴淩前輩。”
裴淩並未說話,也沒有讓他們直起身的意思。
江昭不抬頭,雲念也不好意思先有動作,便一直這般彎著腰。
直到腰身微微酸痛,這麼低著頭腦袋也有些充血,雲念呲牙咧嘴,偷偷摸摸看了眼裴淩。
可裴淩的視線雖是看著他們,但又似乎並未落在他們身上。
雲念順著他的視線小心翼翼扭頭去看。
謝卿禮長身玉立,並未彎腰行禮,微仰下頜,神色疏遠淡漠。
放在平日這沒有什麼,但在此刻,這是極為大不敬的舉動。
雲念一驚,伸手便要去拽他的衣袖。
卻聽見遠處的裴淩低聲笑了起來,“起來吧。”
江昭抬起頭,從雲念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耳根通紅,肩膀似乎在隱隱顫抖。
雲念小心傳聲問:“師兄,你怎麼了?”
江昭很快回音:“我,我激動啊,這是裴淩啊!”
他的尾音都在發顫。
雲念:“……”
這,就是劍修嗎?
裴淩站的離他們不遠,雲念可以清楚地看到他。
係統:【他若是飛升了,是絕對不可能留在下界的,那隻能有一種可能。】
他根本就沒飛升。
可當年裴淩渡飛升的雷劫之時,不少人親眼所見他過了雷劫消失,從此之後再也沒有見過他。
裴淩這人極為自負自強,一心以大道為主,是個絕對的事業批,當年決然留下妻子和尚在繈褓的孩子,選擇渡劫飛升。
所以他既然那般心狠,連自己的摯愛和血親都可以拋下,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值得他棄了自己追尋的大道,僅僅隻是留在這深埋在翠竹渡的劍閣裡?
三千年來除了他們,根本無人來到過劍閣。
江昭應該也反應過來了,方才的激動模樣蕩然無存,握緊了手中的劍。
裴淩也不生氣,涼涼看了他一眼。
他瞥了眼江昭手中的凜尋,慢條斯理問:“這是青玉所鑄的劍?”
江昭道:“是。”
裴淩有些不屑,“材質尚可,不過比不上我這劍閣中的任何一柄劍。”
江昭的臉色微僵,任何一個劍修的本命劍被挑剔,總歸是有些不舒坦的。
原來這裴家先祖也是個嘴毒的人。
“你已經認了本命劍了,便與我這劍閣無緣。”他一邊說著一邊走來。
裴淩身高腿長,不過幾息功夫便來到了幾人身邊。
他微仰下頜示意江昭:“你讓開,擋我視線了。”
江昭遲疑了下。
裴淩又笑了:“小子,我若真想做什麼,你以為憑你能攔住我?”
江昭抿了抿唇,清楚他說的是實話。
他起身讓開,將身後的雲念和謝卿禮露出。
雲念猝不及防與裴淩對視。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位劍道鼻祖看她的目光有些怪異。
像是在笑,又好像沒笑。
雲念:“前輩?”
裴淩:“你想要劍?”
雲念:“……什麼?”
裴淩狐疑道:“你不要劍嗎?”
來劍閣不選劍,來這裡作甚?
可雲念真的沒有選劍的心,她儘量讓自己看起來真誠些:“多謝前輩好意,但我今天不是來選劍的。”
要取劍的是謝卿禮。
裴淩微微挑眉,有些詫異她的回答,但到底沒有再說什麼。
他的目光略過雲念看向她身後的謝卿禮。
雲念個子隻到謝卿禮的肩膀,縱使站在他前麵也擋不住什麼,裴淩可以輕易與謝卿禮對視。
他問:“那你呢,來作甚?”
謝卿禮淺笑著回:“晚輩無意闖入,多有冒犯。”
裴淩並未接話。
雲念和江昭兩人敏銳察覺出周圍的氣壓低沉了下來。
連一直嗡嗡作響的那些劍都安靜了下來。
係統:【裴淩這是什麼表情,他應當是不認識謝卿禮的啊。】
雲念也不知這兩人是什麼情況。
她看看裴淩,又側身看看謝卿禮,總覺得這兩人的平靜下似乎掩蓋著什麼她不知道的存在。
她看了半晌,這兩人也沉默不語對視了半晌。
許久後,竟是裴淩先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
他走到了下方的一柄劍前,伸手細細撫摸著那柄劍的劍柄。
他像是在對待老朋友一般:“這劍閣裡放了一百零一把劍,我是個劍癡,一生所尋名劍九十九把,所鑄劍兩把,一喚聽霜,一喚碎荊。”
雲念皺了皺眉,視線悄悄環顧了一圈,確定自己沒有數錯。
這裡明明就隻有一百柄劍,哪來的第一百零一把。
“聽霜是我少年時所鑄,劍身輕巧若飛鴻,周身銀白披寒霜,劍意細膩。”
“碎荊是我飛升前所鑄,劍身恢宏沉重,似玉般剔透,劍意磅礴。”
“兩把劍相輔相成,我曾經以為隻能送出去一把,如今看來,似乎兩把都能有主人。”
雲念聽不太懂他在說什麼,目光悄然環顧著周圍,企圖找到他說的那第一百零一把劍。
裴淩卻忽然轉過了身,負手而立說:“我確實沒有飛升,我在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