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念將懷中的人平放在地上,放輕動作掀開了包裹住他的衣衫。
隻一眼,她的心跳漏了一瞬。
原先乾淨的衣衫已經被他的血染紅,借著洞穴內生起的篝火,她看到一個個黑黝黝的血窟窿。
汩汩的血水順著那小窟窿湧出,血腥氣在狹小的洞穴中蔓延。
她從來沒見過這般模樣的謝卿禮。
謝卿禮是乾淨,溫柔,好看的。
謝卿禮不應該滿身血跡氣息奄奄。
明知道這是劍境,這些不是真的,外麵的謝卿禮不是這般模樣。
但麵對這樣的謝卿禮,她根本狠不下心丟下他。
“這,這是小時候的謝卿禮嗎?”
【謝卿禮拜入玄渺劍宗之前的事情,誰也不知道。】
但雲念和係統都清楚,這大概率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裴淩不屑於弄出假的來騙她。
他要讓她怎麼做,為何讓她參悟劍心要讓她看到謝卿禮這般模樣。
她愣愣看著遍體鱗傷的人,無措地想要為他療傷。
這是謝卿禮啊。
***
謝卿禮再次醒來之時,聽見木柴燃燒的劈啪聲。
身下是溫暖柔軟的墊子,身上是厚實的薄毯。
他的衣服沒有換,但衣衫上的汙垢與血跡卻被清理乾淨,想來是有人用了清潔術。
“醒了,哪裡難受?”
謝卿禮對上一張清麗的臉。
那天太晚,他的眼睛上都是汙血,眼前一片血紅什麼都看不見,根本沒看清她長什麼模樣。
他直勾勾看著她,目光落在她纖細的脖頸上,思考著自己擰斷她脖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額上傳來輕柔的觸感,清香侵入鼻息,謝卿禮驚愕看向她。
“不燙了,燒退了。”
雲念鬆了口氣。
她伸手想要碰他:“你還好嗎?”
“彆碰我。”
伸出的手被打了一下。
力道很輕,他身子還太虛弱。
雲念看他自己撐著身體艱難地坐了起來。
【謝卿禮小時候的脾氣是這樣?】
可雲念也沒見過他小時候。
倒是跟現在的謝卿禮差彆太大了。
謝卿禮直起身子便要往外走,雲念連忙攔他:“彆出去,他們還在外麵。”
七八歲的孩童轉過身看她,一雙眼冷沉的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
雲念被他盯得脊背森寒,聲音不自覺放輕了些:“我方才出去看了,他們還在附近,這裡好歹還有陣法掩護,你的傷也需要好好養養。”
謝卿禮盯著她一言不發。
他問:“你想要什麼?”
雲念一愣:“什麼?”
“你想要什麼?”
雲念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她舉起手離他遠了些:“不管你怎麼想,我對你沒有惡意,我也不圖你什麼。”
話音落下,洞穴內是詭異的沉默。
謝卿禮個子才隻到雲念的胸口,他仰著頭看她,氣勢卻不亞她半分。
雲念道:“你信與不信都隨你,但我不希望你出去,我打不過那些人,你出去我還得救你,我們都會死。”
謝卿禮隻覺得有些好笑,她倒是說的坦蕩。
他收回視線,清楚她說的是真的。
她一個人,他尚有逃跑的機會。
但麵對那麼多人,他很難離開。
謝卿禮想明白後,坐的離她稍遠了些,但總歸是沒有再出去。
雲念鬆了口氣。
謝卿禮坐在洞穴深處,孤零零一人不知在想些什麼。
雲念歎了口氣,將眼前的篝火朝他推了推。
謝卿禮抬眼看她。
雲念連忙道:“我不動了。”
謝卿禮默不作聲轉過頭來。
洞穴裡隻剩下木柴燃燒的聲音。
還沒安靜一會兒,他又聽到細碎的聲音,像是小老鼠在翻找東西。
甜膩的香味彌散開來。
一個油紙包裹的東西被用一根木棍捅來。
察覺到他的視線後,那根木棍的速度慢了慢,以龜速挪行到他的眼前。
謝卿禮又看去。
雲念哂笑:“番薯,還挺甜的。”
謝卿禮麵無表情。
雲念舉起雙手:“我真沒下毒,你不信我可以吃給你看。”
她說著便撕了小片塞進嘴裡。
雲念探手示意:你看吧我沒下毒而且還挺好吃你確定你不吃一口嗎?
謝卿禮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拿起了地上的番薯。
他已經很久沒吃過東西了。
雲念長舒口氣。
【他不過就一個孩子,你也太慫了些。】
雲念:“……”
她偷摸看了他好幾眼,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他們為何要追殺你?”
謝卿禮望過來,一雙眼黑的嚇人。
他彎了彎唇,笑意不達眼底:“你確定要知道嗎,知道的人可都死了。”
“屍骨無存,死相各異,魂都尋不回來一絲。”
“這樣,你還是想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