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在乎,但我在乎。”他的聲線很涼,“我想我師妹活著,請前輩想辦法。”
他刻意加重了最後一句話。
裴淩回眸望來,唇角的笑意深邃,“你為何對你師妹如此不自信,你覺得她出不來?”
“前輩莫要挑開話題。”
“說白了你還是覺得她出不來,擔心她死在裡麵,可修行之路本就前途莫測,畏手畏腳還修行什麼,一輩子也難有出息。”
“前輩!”
“小子,作為前輩我好心勸你一句,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的話說的含義不明,江昭擰了眉:“什麼意思?”
裴淩卻並未回答他,而是問他:“你為何執劍?”
為何執劍?
這個問題扶潭真人曾問過他許多遍。
江昭攥緊了手中的劍,一如以往回答扶潭真人的話那般道:“為除天下惡事,護百姓安寧,還世間公正。”
裴淩:“你覺得什麼是惡,什麼是公正?”
江昭:“……殺人越貨、心性不正、危害安寧者……為惡。”
裴淩嗤笑了聲,搖了搖頭。
他重新變出一套茶具,自顧自地抿著暖茶:“小子,你連這都悟不明白,終其一生也不過這般了。”
江昭的臉色蒼白了些。
他訥訥道:“前輩,我也不想與你糾纏這些,請你想辦法將我師妹弄出來。”
角落裡坐著的少年有了動作,抬眸看了過來。
裴淩似笑非笑望著他。
他開了口,卻並不是對江昭說話。
而是對謝卿禮。
“你呢,覺得她能出來嗎?”
江昭冷冷看了眼謝卿禮,對他這副漠然的模樣越看越氣:“謝師弟,我師妹那般在乎你,你便一點也不關心她?”
謝卿禮的臉半明半暗,夜明珠的光亮打在他的半張臉上,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劍閣之中彌漫起詭異的靜謐。
許久之後,三日未曾說話的少年動了動唇瓣:“她不會死的。”
誰都可能會死。
但雲念不會。
江昭冷下了臉,對著這一唱一和的兩人,隻覺得自己實在是多餘。
他望向最高層的那柄劍,劍鞘銀白霜寒,安靜地佇立在那裡,鎮壓著整個劍閣的劍。
江昭握緊了身旁的劍,第一次有了慌亂和無措。
他無能為力,救不了自己的小師妹。
這一次,她隻有自己一個人。
***
日子這般過著,一晃便是半月。
雲念已經在劍境之中待了二十多天。
【劍境是個虛擬的世界,時間流速未必跟外界一般。】
但具體是怎樣,他們也不知道。
雲念對劍境根本沒有了解,她不知道外界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謝卿禮拿了碎荊沒有。
她看了看洞穴深處蜷縮著的孩子,忍不住歎了口氣。
雲念剛閉上眼正要休息,陣法忽地一陣波瀾。
她倏爾睜開了眼。
陣法要失效了。
這麼多天過去了,這陣法終究還是堅持不住了。
係統:【你不能再帶著他在這裡躲著了,若不離開,他們遲早會搜到這裡的。】
雲念自然知曉。
她起身,將洞穴之中的篝火用沙土掩埋住,將所有的東西都收入乾坤袋。
在謝卿禮怔愣疑惑的目光中,雲念取出外袍將他兜頭罩住,隨後將他背了起來。
謝卿禮:“?”
他掙紮著:“放下我!”
雲念按住他:“彆動,陣法維持不下去了,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
背上的人忽地便不動了。
也不知是不是害怕,他緊緊拽住了雲念的衣領。
雲念看了眼衣領處,這二十多天來,她小心謹慎地養著他,他也長了些肉,不再像初見那般骨瘦如柴。
她收回思緒,一鼓作氣衝出洞穴。
她不敢禦劍,背著謝卿禮借著繁茂的枝乾掩蓋步行。
此刻她反而慶幸,還好這是處密林還有些遮蔽的東西,否則他們在從洞穴出來的那一刻便會被發現。
她沿著小路跑著,聽見後麵漸漸逼近的腳步聲,額上冒出隱忍的汗水,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他們發現了那處洞穴了,沿著這裡一定會追上他們。
背上的人幽幽道:“放下我吧,他們不會追你。”
雲念咬著牙,跑了將近半個時辰,她的體力也在迅速流失。
“彆說話,不會有事的。”
她的話剛落地。
咻——
利刃劃破虛空。
雲念脊背一寒,下意識彎腰朝側邊滾去。
她拉著謝卿禮迅速起身,方才她站立的地方,一支羽箭深深插入地麵,劍身被掩埋一半,用了極深的力氣,若是打在她身上能將她生生釘透。
雲念迅速將謝卿禮拉向身後,牢牢擋在他身前。
密林深處,幾道黑影顯露。
一共五人,戴著半張麵具僅僅露出下頜和蒼白的唇,黑眸邪佞,渾身都是血腥氣息。
像殺神。
他們的腰間,掛著銀色的令牌,雕刻著……
鳥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