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童的身影被他拽起,狠狠甩向一旁的枯木上。
謝卿禮本就重傷的身體經不起這般對待,他恍若所有的骨頭都被打碎了一般,躺在地上再無動彈的力氣。
雲念想要爬起來,可雙手雙腳好似被束縛,她什麼都做不了。
她眼睜睜看著那人走向了謝卿禮。
“不要,住手! ”
“彆碰他,彆碰他!!”
她的聲音沙啞又微弱。
與此同時,那人拔出腰間插著的斷劍,將它狠狠插入謝卿禮的中元穴處。
那是所有經脈彙集的地方。
他廢了謝卿禮。
血水呈直線壯噴濺出來,雲念的眼前一片血紅。
束縛著她的力量消失,她茫然伸出手。
指尖觸碰到虛空,眼前的空間扭曲、破碎、重建。
一如她剛進入劍境一般。
裴淩的聲音空曠:“雲念,最後一次機會了。”
密林消失在眼前,連帶著那男人和謝卿——
不,謝卿禮沒有消失。
她抬首看去。
四周都是火光,遍地屍骸,僅剩的幾十人手執長劍,劍尖直指一人。
雲念坐在地上,怔然望向百層高階之上被包圍的人。
青年的錦衣華貴,繡著精致的銀竹。
是謝卿禮,當今的劍道第一,她乖巧的小師弟。
雲念還看到了無數熟悉的身影,他們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
那是玄渺劍宗的宗服。
這裡是玄渺劍宗。
那些死相淒慘的屍體,都是玄渺劍宗的弟子。
而罪魁禍首就安靜站著。
他的五官依舊清俊好看,長相比十七八歲的時候稍顯成熟,已經是青年的模樣。
明明是那般溫柔似謫仙的長相,眼眸卻泛著詭異的紅,眸中沒有絲毫的情緒。
有些詭異。
係統道:【他入魔了。】
魔心會蠶食他的人性。
一人突然說話:“謝卿禮,你還不知悔改,你殘殺自己的恩師扶潭真人,殺害自己的師兄師姐,血洗玄渺劍宗,身為正道卻為禍蒼生!”
雲念這才警覺,原來自己的身前不遠處,還有許多人。
那些人身上都是傷痕,應當剛廝殺過。
而為首的那人,身穿一身青衫,以往總是高束的馬尾盤成了玉冠。
僅僅隻是一個背影,她也認得出來。
係統訥訥道:【是江昭。】
雲念喃喃出聲:“師兄……”
這個場景如此熟悉。
【這是原書的結局。】
原書結局,謝卿禮被心魔纏身,渡劫不成反而入魔,大開殺戮。
原來現實中……他還血洗了玄渺劍宗。
蒼白的文字終究以血腥的畫麵展露。
雲念站起身,看到了遠處被安放的幾具身體。
他們太過顯眼,整個玄渺劍宗隻有踏雪峰的弟子穿青衫。
她看到了扶潭真人。
看到了自己的二師兄。
看見了自己的兩個師姐。
往日總是跟她嬉笑打鬨的人,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這就是書中沒有詳寫的結局。
她聽到江昭啞著嗓子道:“謝卿禮,你到底為何要殺師父他們,為何要殘殺玄渺劍宗,僅僅因為你要報仇嗎?你要報仇,你找不到你的仇人,便寧肯錯殺也絕不放過?”
“你手上人命累累。”江昭抬劍指向他,眸光沉痛:“今日必要梟了你的首以奠這萬千冤魂!”
江昭的話落下,討伐聲此起彼伏:
“誅滅魔障,斬殺謝卿禮!”
“誅滅魔障,斬殺謝卿禮!”
所有人都想殺他。
無人站在他這一邊。
麵對幾十人的圍擊,青年哂笑了聲,聲音不大,方才的討伐聲卻戛然而止。
他溫聲問:“你們說,我為何殺不得他們?”
謝卿禮站在高處,眼尾微挑,輪廓線條精致疏朗,昏暗的光自身後披灑,勾勒出修長的身形。
白衣染血,貌如謫仙,姿容豔絕。
他居高臨下望著眾人,仿佛世間萬物在他眼中皆為芻狗,以往溫和的眸中閃爍著驚人的魔紋。
江昭執劍的手在顫抖,寒意絲絲縷縷似要將其溺斃。
謝卿禮緩步走下石階,身後火光衝天,語氣溫柔卻讓人渾身戰栗:“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世間向來如此。”
“縱使我殺了你們的同門,殺了你們的親人,殺了你們的愛人,屠儘天下人,你們又能拿我如何呢?”
一聲悶雷炸起,雨滴嘩啦砸下,衝刷了地麵的血跡,血水沿著青階淌下。
而謝卿禮終於走下了高台,他突然彎眼笑了起來,眉目柔和,像極了當年的那個少年。
“怎麼了,很生氣嗎?”
他長身玉立,姿態慵懶:
“給你們機會,來,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