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暮天寒，北地比往年冷得更早，一入十月，河水就上了凍，年末又來了一場白災，千裡冰封雪飄，凍死餓死的百姓不知多少，茫茫大地上哀鴻遍野。

朝廷遣太子攜輜物赴壽州賑災，月餘而歸。

這次回來，見過的人都發覺太子似乎變得和過去不一樣了，無不訝異於那種從骨子裡驚現出的蛻變。

具體講來，他好像是一下子成熟了，變得沉穩了，甚至是隱隱地令人開始畏懼了；完全和平日裡那個什麼都滿不在乎，什麼都差不多就可以了的太子爺是兩個人。

此刻，他背著一隻手站在那裡，脊背挺得過於筆直，在他身後是大行天子停靈的無極神殿，殿簷上堆著厚厚積雪。

他的眸光冷徹，一如那雪，眼底稀薄的光影，像生根在深穀寒池邊那朵始終未開的寂寞優曇。

隻是浮光掠影遞來一瞥，被他掃過的人頓覺通體生寒，身體抖如篩糠。

太醫令雙手凍得僵紅，趴在雪地上重重叩了幾個頭，方才抬起半個身子道：“那日皇上自落丹院賞雪回去後，臣等被招至龍泉殿為陛下請脈，當時確實隻是染了些風寒而已。藥方是臣在內太醫署六位太醫一起開的，各味藥材都是郡主親自到尚藥局提的，隻是後來煎藥時臣等便不在了，陛下說有郡主侍奉在側就可以了，故令臣等退去。”

太醫令的話，把責任推了個一乾二淨。

宮中誰不知道，郡主白月光是皇上的心頭肉，她是皇上義弟安南大將軍白沐的遺孤。白家幾代單傳，到了白沐這，隻留下這麼一個女兒。

白月光自小養在太後身邊，從前大半年陪著老太太住在皇陵的佛棲居，小半年才待在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