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悠依對於禪院直毘人這位伯父的印象並沒有很多。
她隻記得自己曾經因為幾天都沒有人去偏院送飯,餓到快要死掉的時候,偷偷跑到家族的廚房,請求能分給自己一些多餘的飯菜的那次。
悠依的運氣一向不好,那天更是格外的不好。
下人廚房的廚師是一個脾氣暴躁而又喜歡怨天尤人的家夥,他在聽到悠依的懇求時,險些笑出聲來。
“沒有咒力的廢柴還想像家族的本家少爺一樣頓頓有人送飯?還真的把自己當大小姐了?”
他把一個冷掉的飯團扔到了地上,又在她的視線移過去時,一腳踩在上麵。
他咒罵著:“那個該死的禪院甚爾,一直在對我甩臉色,他不過就是拳頭厲害了一點罷了,他到底算什麼?”
“你又算什麼?”那個男人用輕蔑的語氣說道:“不是很想吃飯嗎?你就吃這個好了!”
男人原本是軀倶留隊的人,他隻有微薄的咒術但沒有咒力,而軀倶留隊隸屬於“炳”,用人話說就是禪院家的炮灰兵團,他在某次戰鬥中被咒靈弄成了手臂的天生殘疾,現在退居後線當後勤人員。
曾經在軀倶留隊時,他吃過禪院甚爾的不少苦頭。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那當然是要狠狠的報複回去。
“怎麼,你是想浪費食物不成?”
他當然打不過甚爾,但是他卻可以將這個並沒有冒犯和得罪到他的女孩一腳踢開——他還故意惡意朝著孩童最脆弱的腹部踢去。
悠依像一隻小蝦米一樣弓起身體蜷縮在牆角,她死死的咬住嘴唇,憋住了可能會導致對方變本加厲的眼淚,也用力的攥緊了自己的手,她閉上眼,將眼裡流露的不甘遮掩了回去。
“聽到了嗎,你這家夥,生來沒有咒力的廢物,隻能依附著家族生存而已!”男人似乎還想再給她補一腳,原本就生活在這個變態腐朽家族底層的他,如今能狠狠霸淩一個比自己更加底層的小丫頭,尤其是看到她滾在牆角,孩童嬌嫩的皮膚被磕碰滲血時,這自然是激起了骨子裡的淩//虐//欲。
於是他又補了幾腳,悠依護住了自己的腦袋,但是沒能保護住其他的地方。
“你在做什麼?!”
直到她被路過聽到動靜的某個人解救了下來,方才還盛氣淩人的男人瞬間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唯唯諾諾起來。
“直毘人大人……”他支支吾吾的解釋道:“這個小丫頭,她居然膽敢浪費珍貴的食物,我就小小的教育了她一下。”
沒有人膽敢得罪如今的家族候選人,未來最有可能的家主禪院直毘人。
悠依透過布滿灰塵和鮮血的視野看去,她看到了一位有著很有特點的八字胡的大叔,他的腰間還掛著酒壺,在聽到男人的話以後,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他一眼。
“這孩子到底還是本家的小小姐,到底是什麼時候輪到你這種人騎在本家的頭上了?”
男人當然是嚇的卑躬屈膝,連連道歉。
在禪院家,得罪了上級,事情可大可小,被罰薪資和工作事小,被找個理由讓你“清掃忌庫”事大。
什麼?脫離家族?
隻消是擁有禪院這個名字,哪怕隻是擁有著微薄的咒力,那你也要從生為了禪院服務到死,最後一絲價值也要貢獻給本家。
悠依的身體很冷,那天,她很快就暈了過去,模模糊糊中聽到那位八字胡大叔——自己名義上的伯父禪院直毘人對下人們吩咐了些什麼,後來,她就被侍女抱回了自己的小院。
再後來,終於又每天都有人送飯過來了,雖然飯菜的質量一言難儘,一天也看心情有時候隻送一頓似的,她也終於不用餓死了。
再加上甚爾哥哥三天兩頭的接濟,她的眼裡逐漸有了光,有了對“未來”的期望。
悠依知道,那天是自己的伯父禪院直毘人出手幫助了自己,但是他每日都很忙,身為頂級咒術師的他需要時時刻刻的出任務,去鞏固未來家主的位置,所以她沒有來得及對對方道一聲謝。
至少,生在這個家族從小就身居高位的伯父,願意對毫無咒力的自己伸出援手,這樣的一絲善意,就足矣她感激了。
而今天,她的伯父更是聽到動靜之後,第一反應就是擋在了幾乎失控的甚一麵前,開口斥責他,是不是想要殺掉自己的妹妹。
“直毘人大人……”甚一無可奈何的停下了手中的術式,但是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不是我刻意要對她出手,是……這丫頭太邪門!她就算不是咒靈,也一定被咒靈的術法影響了!”
“哦?”禪院直毘人回過頭,看著眼睛睜的圓溜溜,麵龐沒有一絲塵埃的悠依,道:“居然還有術式如此可怖的咒靈,我在她的身上,居然連一點惡意的咒力流動的看不出來。”
禪院甚一意識到伯父在陰陽怪氣,但他敢怒不敢言。
怎麼辦,他又不能明說,剛剛就是她擋住了自己可以殺掉二級咒靈的攻擊,又給了他一拳把他打成這樣的吧?
“噗。”禪院直哉在旁邊看熱鬨,他可從來不懂得語言的藝術,抱著雙臂就開始了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