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餓 “邪物。”(2 / 2)

修士,連一把趁手的法器或者靈器都沒有嗎?張富貴怔愣住,他回想起來跟道長這一路出生入死,好像道長沒提過什麼,也沒用過什麼,最開始遇到道長的時候……好像道長是從南塢山上摔下來的。

胡思亂想之際,張富貴急忙晃了晃腦袋,瞧見道長身上還有血氣,生怕血氣被風吹到下遊,急忙擋在迎風口。

他看到霧河上的又聚集來大量的野鬼,少了活屍的威脅,那些野鬼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尖牙利齒間全是涎水,目不轉睛地看著滿身血汙的少年道士。

如果隻是這些野鬼就算了,可關鍵底下深坑裡一眼望去是數十個高階凶祟。

張富貴是一眼都不敢看,看一眼就直讓他心慌手抖,這下麵的野鬼凶祟要是一群全衝上來,一息就能將他們撕個粉碎,半點不留。

他心想著,忽然間,他看到下方的凶祟的動作似乎遲緩下來,沒有再進攻下方的修士,反而是抬起一雙雙眼睛。

“道…道長。”張富貴牙齒發顫。

宿聿倦倦抬眼。

那一雙雙眼睛猩紅恐怖,眼底的血絲清晰可見,張富貴嚇得說不出話,緊接著就看見他們全都看向了瀑布上遊的方向,電光石火間朝著上遊猛衝而來!

“啊——”張富貴害怕地下蹲,下一瞬旁邊的人一隻手抓住了張富貴,讓心慌意亂的張富貴頓時停住。

宿聿語氣不悅:“叫什麼?”

重重虛影似乎被身邊人的聲音打散,張富貴急忙抓住宿聿的手,牙齒打顫:“霧潭的鬼都過來——下麵的大鬼全都衝上來了!”

“哪裡有?”宿聿問。

張富貴恍然回過神,撲上來的野鬼沒有如同想象中把他們撕裂,像是從他們身邊穿過,對他們沒有落下半點實質的傷害。他恍惚地看向身邊,道長還坐在著,金絲淬紅的眼睛看著他。

看到少年眼睛的時候,張富貴一下子就冷靜下來。

“如果霧河這有這麼多鬼,你覺得你還能活到現在?”宿聿鬆開張富貴的手,落眼看向霧河周圍,原先的濃霧跟陰氣在那隻活屍出來後幾乎都煙消雲散,零散的幾隻早就跑了,他想起剛剛活屍癲狂吼叫的模樣,也像極了想要驅逐野鬼的模樣,他垂眸看著底下緩緩流過的陰氣。

張富貴懵道:“那剛剛活屍殺的……還有下麵幾十個高階惡鬼也是——”

“你說幾個?”宿聿詫異。

“下麵有幾個?”

張富貴才想起宿聿是個瞎子,急忙指著底下:“幾十個——都是高階惡鬼。”

宿聿望向霧河深坑,從始至終,他在霧河上看到就隻有四、五個類似活屍的身影……他能看到的,跟張富貴見到的不一樣。

他扶著岸邊石頭站了起來,看向底下霧潭,沉聲問道:“你見過嗎?其他野鬼說的大鬼廝殺。”

張富貴啞口無言,他沒見過。

所有傳聞都是道聽途說,也沒見過有去過霧河深處的鬼回來。

幻境……宿聿的識海裡莫名就冒出了這個詞,從他們從活人墓裡離開,莫名其妙地來到這霧河,怎麼走都走不出這條河,很有可能從一開始,或者說他們進入這座被濃霧籠罩的山脈開始,他們已然進入了南塢山的圈套。

有些東西是真的,有些東西是假的。

霧河能蠱惑人,也能蠱惑鬼。這裡有多少野鬼,多少人,其實都是盤踞在南塢山深山裡這條霧河的手段,它誘惑著大量的野鬼修士來到這邊,這霧河河床裡白骨跟屍水就是證據。

靠近此地的凶祟自相殘殺,迷路在此間的修士被欲望誘惑至死。

久而久之才會讓南塢山盤踞著如此巨大陰氣,被貪婪誘惑前來此地的野鬼凶祟早就沒了,僅僅剩下的幾個凶祟,可其他的全都是幻覺。

“離那些霧遠點。”宿聿突然道。

張富貴急忙捂住鼻尖。

一人一鬼的對話戛然而止,不遠處的霧河還氤氳著不儘的霧氣,彌漫在整個南塢山的霧氣在此刻像是覆上一層神秘色彩。

宿聿渾身狼藉,體力似乎也不如前,哪怕是站著,胸腔處也是大氣起伏著。體內的丹田處的陰氣在他對付活屍的時候幾乎完全掏空,身體的疼痛密密麻麻像是附骨之疽,每吐息一次就仿佛全身的骨頭都碎了一遍,還有他的經脈,在強調動下撐裂了好幾處。

寄居在丹田最深處的眼睛圖騰萎靡著,但它表層的圖騰還在緩慢的旋轉著,體內零散的陰氣被它所調動,再一次緩慢地凝聚著那些如玉脂的白色陰氣。隨著那些陰氣的聚集,宿聿感覺到碎骨跟被撐裂的經脈似乎受到微妙的滋養,正在緩慢地恢複著。

這下宿聿看明白了,體內這個圖騰在利用陰氣救他,或者說這個圖騰自主地阻止他自戕。

他微微垂眸,入眼的視角裡往下,看到的是霧河流淌的儘頭。

張富貴所說的霧河深坑凝聚的深潭他看不到,視野裡唯一能看到的是深潭是一塊巨大的白玉石,這白玉石像是人間天池,彙聚的陰氣比上遊的霧河更純淨,飄散著如同冰霧的白氣,氤氳煙氣宛若仙境。

‘吃掉它。’

‘你就能活下去。’

一個蠱惑的聲音從識海裡響起。

幻覺!?不對……聲音像是來自於丹田裡圖騰。

宿聿切身處地地感覺到了饑餓,從墜崖到現在他的身體內踴躍出來的感覺隻有痛,可正此時,源自丹田的饑餓感快要壓過渾身的痛覺,眼前的白玉石陰氣天池充滿了誘惑,他幾乎快要控製不住身體。

“道長!”張富貴突然喊道。

宿聿的意識回籠,注意到他幾乎半腳懸空著,差一點就跟那活屍一樣進入霧河深潭。

“那下麵是不是有人。”張富貴指著其中一個方向,“我剛看到潭水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動了下,那也是假的嗎?”

視野中淩亂的白色陰氣裡,出現了一道黑白混雜的氣團,氣團凝實具體,在霧潭裡格外明顯。

——與那具‘活屍’相似的氣。

宿聿冷聲道:“我留了手,那東西沒死透。”

-*

南塢山間,活人墓邊橫屍遍野,幾道符咒悠悠飄著,紅衣人念著往生咒。

劍客將活人墓邊上的殘屍掃進了往生咒的陣法間,看著四周狼藉的地形,他們來的時候這裡的活死人狀態已經萎靡,仿佛經曆過什麼,動作遲緩,食人欲不強。

“不知道誰清理的這活人墓,把活死人都聚在這,給我們省了點時間,但這都什麼年代裡居然還有邪修修築活人墓。”江行風念完往生咒,瞧見那墓主墓碑被劍訣劈裂了好幾道:“你這也太狠了。”

“這還斷了一角,顧七你這劍訣大不如前了啊。”

江行風說完,詫異道:“不對,這不是劍訣的痕跡。”

劍客顧七聞言偏頭,看向地麵上早被他劈成七零八落的的石碑,其中一角十分突兀:“……這是被掰斷的。”

掰斷的!?江行風驚詫道:“這可是下了十八道禁製的邪修聚靈碑,什麼手勁能直接把這玩意掰斷!?”

劍客垂眼看向墓碑邊上殘留的血跡,抬眼看向南塢山東邊,平聲道:“邪物。”

遠處陰氣洶湧,宛若風雨欲來。

劍客背上被布條裹住的劍器隱隱震動著,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