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喬夢安起得十分早,太陽才剛剛掙脫地平線,躍出雲層。她輕輕拉開窗簾,發覺隻是一夜,落葉已積了厚厚一層。秋天一過,就是冬天了。她輕輕歎口氣,隻覺得自己的心比這世界還要蕭索。
大紅色的喜帖依然完好的陳列在床頭櫃上,喬夢安靜靜望著那一張照片,眼睛裡漸漸生出莫名的火焰,擾得她心煩意亂,便順手拾起喜帖,將上麵的照片撕個粉碎。
這樣一番折騰後,喬夢安方鎮定了心神,匆匆洗了臉,化了一副淡妝,照了照鏡子竟不甚滿意,她突然之間覺得自己老了。此刻她心裡想的是什麼,大概便也就隻有她一人知道。
驅車抵達飯店的時候,已經是九點一刻。雖說是初冬,但飯店門口卻被鮮花映得如同春天,到處充滿了喜氣。果然是要舉辦婚禮的,喬夢安不禁自嘲的一笑,從手提包裡取出份子錢,丟給接待員,徑直入了禮堂。
離了很遠,喬夢安就看見林遠穿了一身白色的西服,正在接待來賓。因著薛笙笙的關係,她也已經很久不與林遠聯絡了,所以現下也不知道該與他說些什麼,便索性不說,準備找個隱蔽的位子坐下。
她正欲轉身,忽然聽見有人遠遠的喚她,聲音裡帶著幾絲疑惑和不能確定。喚她的人正是林遠,他們隔著很長的距離,彼此默默對視了片刻,林遠方微微一笑,向她這邊走來。
“喬夢安,沒想到你能來參加我的婚禮!”
“看來,我好像很不受歡迎!”
“很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
喬夢安勉強一笑,不知是欣慰還是嘲諷:“你這是在誇我還是罵我呢?”
林遠與她相識一場,素來知道她是怎樣的脾氣,也不與她多糾葛,隻是十分親切的一笑,說道:“你能來,真的很好!”
這話說得很是動情,差一點就讓喬夢安忘記了自己參加婚禮的真正意圖。她使勁搖了搖頭,狡猾的一笑:“好不好,誰知道呢,我就怕你後悔邀請我來參加這場婚禮。”
林遠當然不知道她話中有話,隻當她是開玩笑,也不甚上心,隻管幫她尋了位置坐下,說道:“你先坐坐,我還要去招呼彆的客人。”
“你去忙你的便是,我又不是兩三歲的孩子。”她麵上堆著笑,手卻使勁掐著,以保持自己的理智與清醒。
捱了大約一個小時,新娘才千呼萬喚始出來,滿場賓朋齊聲歡呼,婚宴這才堪堪開始。喬夢安從沒有仔細看過肖揚,現今算是有了機會,不禁上下將她打量一番,細高個,瓜子臉,一頭烏發高高的挽著,簪著白色的頭箍,形容算的上大方,卻也不見得有多美,怎地就把林遠迷城這個樣子。
喬夢安兀自搖搖頭,飲了一口茶水,準備耐著性子看這一場好戲,畢竟以後就再沒得這樣的機會了。
婚禮的程式其實也沒什麼特彆,不過那些老樣子,司儀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一口純正的京腔,講起話來逗得全場前仰後合。這樣的婚禮雖然算不得多麼出彩,卻也是完滿的了。
喜宴至半,新郎和新娘方下台,換了衣裳,來與賓客敬酒。因著喬夢安與林遠也算是青梅竹馬,自然這杯敬酒是不能省略的。而喬夢安等的便是這一刻。
上高中的時候,喬夢安的父親把她送到了北京讀書,是以肖揚對她不甚熟悉,但也多少知道她和林遠的關係,所以走到她這裡敬酒時,便格外熱情了起來。
“我老早就聽說你了,一直沒機會見,沒想到竟然在今日見了。”肖揚一邊說著,一邊便要舉起酒杯。
“等等!”喬夢安忽然喝道,攔住了她舉杯的手,十分不屑的一笑:“這杯酒便要林遠來敬,我與你也沒什麼交情,還是省了吧,我怕我是真的受不起。”
她這話說得,傻子也聽得出什麼意思。是以肖揚十分尷尬的一愣,轉身看向林遠,見他也是一臉窘迫的神色,複又說道:“喬小姐,這話是怎麼個意思,我與林遠自此以後便是一家人了,誰敬不都一樣?”
“哦~我差點忘了,你們已經是一家人了,是我喬夢安糊塗,那這杯酒便不吃也罷!”
肖揚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她,臉上也開始有幾分不好看了,但礙著今天這個喜慶的日子,著實不好翻臉,便使勁笑道:“不知道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了喬小姐,如果真是這樣,我便向你賠個不是。”
“你的確是該賠個不是,卻不是向我!”喬夢安刻意頓了頓,見肖揚的臉已經微微泛紅,知道她是有些怒了,便故意笑得更歡實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