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那就繼續說。

“你，喜歡現在的生活嗎？離開了星光閃耀的一線舞台，你，喜歡現在自己的生活嗎？這，是你想要的嗎？你可以不回答的，我知道這樣的問題，作為我這樣一個陌生人來問你很讓人鬱悶。隻是，我想知道。”我看著他的眼睛說道，這一次，沒有再躲避他的眼睛。

“嗬。”他輕笑一聲，我分不清楚這是輕哼，還是，在笑，“喜歡現在的生活麼？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莫默，我發現你總是可以讓我沉默。而沉默並不是無話可說，而是，我發現自己居然真的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也許我，習慣了去接受。六年前組合解散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流浪的孤兒。”

他停頓了一下，喝了一口威士忌，卻沒有放下酒杯。宇澤握著酒杯的指骨因為用力有些泛白，“那些日子裡，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出過門，也沒有說過一句話。直到第七天的早晨接到雲煥的電話，第一次聽到自己發出那種沙啞的聲音的時候，我感受到了這輩子最深的無力。”

他的話把我拉回到大一的那個夏天。

所有的電視、報紙、雜誌上都不停地播放著同一條消息：人氣第一的天團CASS今日宣布正式解散，成員各赴前程。我記得那段日子裡，CASS的FANS去C.J公司門前集合要求組合撤銷解散的決定；FANCLUB以所有FANS的名義在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刊登希望CASS重新在一起的應援版麵；所有的FANBOARD上都是各國FANS的留言，希望組合不要解散。那些日子裡，是用紅色的眼淚凝結的記憶。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雖然他們不再出現在媒體麵前，但我依然固執地把他們留在我的電腦硬盤裡、MP4裡，所有一切可以帶上他們的印記的東西。也許，這就是那個時候的我固執地想要把他們留在我心裡的方式吧。

“莫默。”回過神來的時候，宇澤的臉在我眼前特寫，他用手在我眼前晃動，“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隻是，回憶而已。你繼續說。”

“可是我想清楚了，年少時候的我，喜歡舞蹈，喜歡唱歌，所以我拚命地努力想要成為C.J的練習生，進了公司之後也努力地在這麼多人裡嶄露頭角，最後實現了自己的願望，終於成為了歌手。可是，在那成為CASS隊長的六年裡，雖然擁有了我夢想中的舞台，但是，作為藝人的附屬品，我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很多自己想要去珍惜的東西。”宇澤應該是喜歡舞台上的感覺的吧？每次看到他表演的時候，我總覺得，他是舞台上最最霸氣的王者。

“所以你選擇了退居幕後，是嗎？”

“我想，組合解散雖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但也許，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現在的我，有自己的時間，不用整天奔走於不同的通告，身體也好了很多，你應該知道從前的我是醫院的VIP，大傷小傷一大堆的。而且，現在的工作可以讓我陪著自己喜歡的音樂，這，很幸福。至少現在的我這麼覺得。”最後這句話，他像是告訴他自己。

宇澤抬起頭來看我的反應，似乎我應該要說些什麼去回應他的話。可是，此時的我，被眼前這個看似硬朗的男人不知不覺間流露出來的脆弱與孤獨所震撼。我以為，那個時候的他，是CASS的隊長，是我們所有FANS心中的最耀眼的王子。我們都看到了他在舞台上散發的光芒，卻沒有看見那個舞台下靈魂被套上枷鎖的鄭宇澤。

“你不覺得，這是很好的采訪內容嗎？一下子跟我說了這麼多，不怕我擅自錄音然後寫成采訪稿嗎？”我喝了一口環遊世界，現在好像已經有微微的酒勁上來了，臉有點發燙，“鄭宇澤，你，做了那麼多年的藝人，看來對記者的防備能力還是那麼弱啊。應該對我提防的，不是嗎？”

“你會嗎？”宇澤忽然湊近我的臉，在耳邊那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