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顏說:“我最喜歡流浪。”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窩在舒適的沙發裡,手裡捧著她最愛吃的葡萄,落地窗外,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映著窗前粉嫩的桃花,仿佛讓人置身世外桃源。我懶得理會她,窩在另一處的藤椅裡,想象這個地方如果有一天屬於我,我此生再無他求。
歡顏又說:“我此生最幸福最富有的日子,都在年少時,日日過著漂泊不定的日子,隻缺乏物質,卻精神強大”。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習慣性將手放進了唇邊啃食,那枚價值不菲的玉鐲映出了我一臉的不屑。我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冰鎮百事可樂,她卻指點我:“你用保溫杯喝可樂?可樂要用玻璃杯......”。
我用那個碩大肥胖的保溫杯喝下半杯可樂後,繼續窩回被溫暖包裹的藤椅,假寐。
我和歡顏相聚時,她常常會說這些話。堪比武林外傳裡的佟湘玉。但我知道,這次和任何一次都不一樣。她想要和我說點什麼,但不能開始的太突兀,是以,我並未向往常那樣翻看書,就等著她和我說切入點。
可惜我猜錯了。一個冬日的下午,在我灌了三杯熱水兩杯冰可樂外加半盆西瓜之後,歡顏合上她手裡的書,意猶未儘:“男歡女愛,得不到的總令人回味”,我來不及說點什麼,她又接著來了一句:“川、湘還是上海菜?”我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回她:“任意,當夜宵”。
我記得那個晚上下起了大雪,我記得當時歡顏還對我說,她常記起王安憶的《長恨歌》,王琦瑤和她的那些朋友,就著暖爐,閒話家常。她說這番話的時候,我瞄了一眼她一塵不染的居室,空氣裡有若有若無的梅花清冷的淡香,我便覺得她的想法很不現實。但我知道她有心事,於是隻是“哦”了一聲。
我們又各自窩回各自的窩,我隨手從書架上找了一本小說翻看,並且漸入佳境。歡顏的書極多,而且從不外借,就算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也不例外,人家都是書和老婆概不外借,她屬於老公可以外借,書絕對不外借的那種極品。我的安靜並未持續多久,一通電話將我扯回現實,我拚命看著那個陌生的號碼和熟悉的名字,然後在歡顏轉身進了廚房之後,摁下了接聽鍵。電話是歡顏的老公打過來的,他用簡短的幾句話,把我轟了個外焦裡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