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薄霧若有若無的籠罩在茫茫山間,遠遠望去,巍峨的邙山竟顯得那般的虛無縹緲不似人間,越發的神奇靈秀。
午後,邙山派的大小道士們一如往常般勤於練功,各自修行。一個小女孩在回廊上漫無目的的跑來跑去,看她模樣,倒也自得其樂。
“小師妹。”
聽得聲音,小女孩連忙回過頭去,臉上頓時了掛滿笑容,道:“大師兄。”
隻見那少年一副書生打扮,文質彬彬,頗有些文人墨客的風雅,但眼中精光外露,卻不似文人那般內秀。
“原來你在這兒呢。”說著,那少年牽起她的手,“師傅讓我來找你,走,我帶你去見他”。
“嗯。”那女孩使勁的點了點頭,乖乖的跟他走了。
無涯按著小二告知的路線,風風火火的奔上了邙山小徑,兩旁樹木繁多,一路上時暗時明,恍惚間竟有些時空變換的錯覺。但他一心要尋吟朗,顧不上細細品味這感受,便又飛奔上前去了。
行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遠處紅色山門大開,赫然醒目。一個小道童正低頭清掃著門前石梯上的落葉,全然沒發現有人臨近。
“小師傅。”
小道童嚇了一跳,猛然抬頭望著無涯,隨即便冷靜下來,作揖道:“施主有何貴乾?”
無涯此番有求於人,自然不敢失了禮數,連忙還禮道:“煩勞小道長通報一聲,在下無涯,欲拜見掌門道長。”
隻聽得小道童又道:“不必如此繁瑣,掌門向來有訓,芸芸眾生皆與我等有緣,有緣即是客,山門大開,自由出入。施主請隨我來便是。”
“有勞了。”無涯一邊應著,一邊想到:憂心天下的道長不少,可這般度化蒼生的掌門怕是沒有幾個,真不知那道長是何許人物,待會定要好生拜會一下。
沿著大道直行,穿過了幾扇大門後,一個巨大的廣場漸漸映入眼簾。廣場左右各置一口七尺見方的大香爐,相距數丈。爐中青煙苒苒,飄渺入天。遠遠望去,倒像是兩根彎曲的柱子插在山間,伴著陣陣雲霧若隱若現。
“施主,這邊請。”
小道童引著無涯走向了一個大殿。抬頭望去,殿門牌匾上“浮生殿”三個大字赫然醒目。
“施主請稍坐片刻,掌門很快便來。”說著,小道童給無涯沏了一杯茶。
席間,一高瘦道士立刻出了大殿,想是去請掌門了。
無涯此時倒也不急,從容的坐了下來,仔細打量起殿裡的裝潢。但見四周飾物多以青花為主,屋頂雕飾也是青花紋案,一時間頗覺似曾相識,卻又回想不起究竟在哪見過。於是,又站起身來,仔細研究起四周裝飾,不知不覺竟過了許久。
“嗬嗬……”
一陣清朗笑聲入耳,無涯當下回過神來,向外望去。隻見一鶴發童顏的道士笑嗬嗬的站在門外,雙目炯炯有神,正注視著殿內來者的一舉一動。
“我們見過的。”
無涯愣了一下,隨即仔細打量那道士許久,隻是仍然沒想起究竟在何時何地見過他,於是道:“恕晚生失禮,晚生實是沒能記起何時曾見過道長。”
柏鬆也不生氣,嗬嗬笑道:“蕩仙嶺,小石屋。”
“你……”無涯大驚道:“你是照顧左兒的衛兵……”話說至此,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了。當年自己還小,並不知柏鬆來曆。待柏鬆離開蕩仙嶺後,才從吳垠口中得知,他便是當年那個驚才絕豔的祭祀壇輔祭,無論才學、道法皆遠勝於現任大祭司。如此聲名雷動的人物居然稱其為衛兵,如何不失禮。隻是,無涯很快便意識到,連忙又改口道:“恕晚生冒昧,久仰柏輔祭大名,今日一見,當是三生有幸。”
柏鬆嗬嗬一笑,全不在意,道:“公子此次前來是為哪般?”
“實不相瞞,晚生為吟朗轉世而來。”
柏鬆又嗬嗬笑道:“有緣自會相見,公子又何須強求?”
無涯一聽,擔心他不肯告知,頓時便焦急道:“晚生誓要尋得她的轉世,還請輔祭大人不吝告知她的所在,大人若有什麼吩咐儘管直說,晚生萬死不辭。”
“公子莫急,不妨先坐下一同品茶,貧道再讓小童去端些點心,如此悠閒一番也未嘗不可,又何苦焦灼於眼前。”
無涯眼下哪有心情品茶,但聽得柏鬆如此說,心裡雖急卻也無可奈何,隻好悶坐一旁看也不看那茶杯,心事重重。
不多時,隻見一個女童手捧一盤點心,小心翼翼步入殿中,唯恐將那盤中之物掉落在地。
柏鬆望著那女童,招手道:“流觴,過來。”
穀流觴並未注意到來人,徑直上前,將點心奉上道:“師公,請吃點心。”
“嗬嗬……”柏鬆輕撫她的頭,道:“好流觴,將點心端給那大哥哥去。”說完,伸手向無涯那處指了指。
穀流觴應了一聲,端著點心去了。走到近前,踮起腳來,將點心送到桌上道:“大哥哥,請吃點心。”
無涯望了她一眼,略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心裡仍是煩悶不已,哪有一絲心情去理會那點心。
穀流觴望了他一眼,見他不作反應,便又回到了柏鬆身邊。
無涯與柏鬆談了一陣,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再也不想多留,便托辭有事匆匆告退。
柏鬆見狀,便讓穀流觴去送他一程,道:“讓流觴送你下山,路上也好有個說話的人。”
“不了,多謝輔祭大人好意,晚生心領。下山道路冗長陰冷,不勞煩這位小姑娘相送。晚生這就彆過,日後有機會定要前來拜訪。大人請留步……”說著,無涯恭敬的作了一個揖,轉身匆匆而去。
柏鬆笑了笑,目送他遠走。隨後,望了望穀流觴,不禁歎道:“無緣對麵不相識,當真是造化弄人啊。”
穀流觴不知柏鬆所說是何意,望著無涯去的方向,心想:師公說的話,該是與他有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