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破煞陣關鍵之處在這七星樁,七星樁中又數中心一樁最為關鍵,樁毀則陣破,七人皆有性命之危。我看你性子平和,內力也遠在他們之上,唯有你才能守住陣眼。”
吳寧的內力自是得了其父真傳,此外便從未在人前施過法術,天長日久,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何境界。聽柏鬆如此一說,自己倒也不比平日裡威風八麵的無涯遜色,這些年的辛苦修煉總算值得,心裡不免生出些欣慰。隻不過她生性淡泊,這念頭終究是一閃而過,再不去想。
柏鬆突然神情謹慎,道:“當心了,我去引開魔煞,你守護這裡。”
話音剛落,一道五顏六色的光芒赫然盤旋在頭頂上半空。柏鬆瞬息而上,朗聲道:“雷將軍,還記得我柏鬆麼?”
隻聽得那七彩光芒之中,有人悶聲道:“柏鬆……你還沒死?”
“冥祭司救了我,還傳與我天地伏魔印全本心法,你當知曉其中威力。”
黑暗之中,骷髏魔煞漸漸現出身形來,甕聲甕氣道:“那又如何?我與冥祭司相交多年,她的法力我再清楚不過,你這後生有什麼資格威脅我?冥祭司已死,即便她本人還魂複生,也不敢如此小覷我雷某,今日便要你這狂妄後生嘗嘗厲害!”
柏鬆怒道:“雷將軍,我再勸你一句,莫要作出危害蒼生之事,否則我拚死與你一戰,你未必占得半點便宜!”
“混賬……受死!”隻聽得一聲石破天驚的怒吼,七麵色彩各異的鼓伴著轟鳴之音,齊向柏鬆而來。
柏鬆冷哼一聲,騰空一躍已至數丈開外,身影一晃,化為一道青光去了,看那方向卻是城外邙山。七麵鼓淩空急轉,毫不猶豫,緊隨其後而去。
二人走後,半空中陡然增加了無數鬼盞。吳寧究竟是女子,望著四麵八方而來的數不清的行屍,不禁皺了皺眉頭。七星樁仿佛有感應一般,憑空舞起了陣陣寒風,更是讓人心裡發怵。
不出意料的,行屍從四麵八方,如鐵桶版圍了過來。眼見怪物越來越近,吳寧突然想起平日裡父親的教誨,“若被敵包圍,取其一處全力一拚,或可逃生。”此時卻顯然不是為了逃生,從弱者下手,按八卦方位來回襲擾,或許還能守住七星樁。一念至此,吳寧頓時變出一根五彩斑斕的珠玉短棒,向著一個瘦小僵屍衝了過去。
那珠玉短棒乃吳垠遍采天下奇珍異寶,遵五行之術煉製而成的奇妙武器,可毀五行之內任一事物。日間,單憑珠玉光芒便可逼退數丈之內的妖邪,到了夜裡,五行法陣更會生出一門奇妙咒法,頃刻間教敵人意識全無。
隻聽得“砰”的一聲脆響,那瘦小僵屍應聲向後飛去,將隊伍硬生生撞出了一片缺口。吳寧左右連敲了一陣,遂又飛步流轉至另一邊,如法炮製,又擊出了一大片缺口。
眼見她圍繞著七星樁來回穿梭,珠玉短棒有所感應,也越發明亮璀璨。
“開!”
一聲令喝,五行法陣開啟。刹那間,四周僵屍紛紛停下了腳步,眼神空洞虛無,顯然是沒了意識。
再看時,珠玉短棒散發出灼目的異彩光芒,一飛升天,進而幻化出無數彩色小棒,在天空“呼”、“呼”的轉著,回蕩起一陣陣刺耳的風聲。
一時間,各色小棍如暴雨般急速下墜,插入行屍之中,直打得四周血肉橫飛,怪叫連天。
吳寧本不願殺生,無奈形勢所逼,迫不得已。眼見身周一片慘烈,哀號不絕於耳,遂不忍再視。抬頭望去,半空中的鬼盞赫然少了大半,燭光瞬間黯淡下來。她心念一動,將珠玉短棒扔向了半空。
五彩繽紛的短棒徑直飛向一個鬼盞,隻聽得“哐”一聲金屬撞擊的巨響,鬼盞竟然隻是微微晃了一下,便紋絲不動了。
吳寧心下生疑:這燈籠莫非是化外之物,竟然不在五行之列。一念至此,她再不敢去動那鬼盞,凝神靜觀著一切。隻感到一陣陣冷風刺骨,背後生出一陣惡寒,不祥之感頓時湧上心頭。
遠處的鬼盞似乎正向這裡湧動著,不知不覺,眼睛竟有些模糊了,一個鬼盞看成了兩個,兩個又看做三個、四個,仿佛正在無窮的裂變,一發不可收拾了。
吳寧眨了眨眼睛,定神望去。鬼盞確是越來越多,不過喘息的功夫,視線裡儘是鬼盞燭光,再無他物。刹那間,密密麻麻的鬼盞從遠處極速而來,眼見便要包圍至身前。
先下手為強……一個念頭閃過,珠玉短棒已然升至半空。一層五彩薄霧圍繞著七星樁平地而起,無數星光在霧中爭相閃現,仿佛將要噴薄而出……
“我們還要走多久?”
左兒似乎替穀流觴說出了心聲。穀流觴本來是一直望著她的,當她說出了這話之後,便又轉過頭一臉茫然的望著無涯。
“破煞陣的法訣,你還記得麼?”
“嗯?”左兒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他突然發問,“怎麼?”
“道長設下了七星破煞陣,一人守一根七星樁。”
三人又走了一陣,眼前越來越黑,頭頂密密麻麻的紅燭竟然完全無法照亮此地。
無涯停下了腳步,頭也不回,冷道:“此處有一七星樁,你來守。”
“那你呢?”
“我自去守另一根。”說完,隻見他負起雙手便要離去。
穀流觴下意識的離左兒更近了些,雙手緊緊拽著她的衣裳,望著漆黑的四周,不由得有些發抖。
無涯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轉過身來,道:“小姑娘,來,跟我走。”
“你想做什麼?”說著,左兒緩緩將她擋在了身後。
“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你讓開。”
夜太黑,看不見他的麵容,聽他的語氣,那眼神一定是充滿了恨意吧。想至此,左兒心裡一緊,決然道:“你已經瘋了,我不會讓你傷害她的。”
“你最好聽我的,不然今晚所有人都會死在城裡,把她交給我。”
左兒思忖了一陣,終究是讓至一旁,道:“我知道吟朗的轉世在哪,好好對待這個小妹妹,我就告訴你。她要是有什麼損傷,我就讓這秘密爛在心裡。”
聽到‘吟朗’二字,無涯顯然有些激動,道:“你是在威脅我麼?”
四下裡靜悄悄的,他的喘息聲像咒語一般縈繞在耳邊,敲在心裡,激起千層波瀾。左兒咬著嘴唇,緩緩握緊了拳頭。
又聽得無涯緩緩道:“你用不著威脅我,我本來要救她,你卻突然出現橫加阻礙。”
左兒緩緩蹲下,摟著穀流觴,看了又看,道:“小妹妹,彆怕,跟他走吧。”
穀流觴扭頭看了看無涯,眼前一片漆黑,哪裡見得半個人影。不由得,心裡倍感恐懼,一連不情願。
無涯三兩步上前來,伸出手一把將她抱在懷裡,道:“小姑娘,彆怕,哥哥不會傷害你的。”話音未落,隻見他一躍數丈,瞬間消失在黑暗之中。
望著四周無儘的黑暗,再看看滿天的紅燭,左兒悄悄抹去了臉上的淚水,移步一旁。
“他究竟有什麼好?如此冷漠待你,你卻對他一往情深。”
左兒一門心思全在無涯身上,走了這麼久,竟完全沒有察覺一辰的存在。聽他如此形容自己與無涯,心裡很是不悅,當下冷哼一聲,道:“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管。”
一辰嘿嘿一笑,道:“我還以為你要問,‘難道你一直都在跟著我們?哈哈……當然,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這天色伸手不見五指,你當然看不見我了。”
左兒一向覺得此人無聊之極,自是懶得理他。
一辰又道:“你看,這天上的紅燈籠那麼多,居然完全照不到這兒,你不覺得很奇怪麼?還是……你知道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呢?告訴我吧。”
“夠了。”
聽這凶巴巴的語氣,一辰頓時有些泄勁,道:“你凶什麼啊,我不過是想逗你開心而已,看你一個人默默流淚,換了是誰都於心不忍啊。”
左兒仔細望著他的方向,心想:憑我的內力也隻能勉強看得見他,他怎麼卻能將我看得如此仔細。
“你在看我?”一辰嘿嘿一笑,“你肯定看不見我,這個你就不如我了。我若家的人生來明目,無論有多重的魔障阻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是麼?吟朗呢?”
“呃……”,一辰為之一窒,咳了一聲,道:“她生來與我等不同,奇人自有異象,嗬嗬。”
“我是魔界妖女,你是人王之子,跟我說那麼多廢話,不怕彆人告你勾結魔界,意欲策反?”
“哈哈……本王子行得正,坐得端,無懼鬼祟之言,何況,這裡還有其他人麼?”
“看看你身後。”
一辰愣了一下,緩緩轉過身去。
“怎麼,我才走了一會,就有人不把我當人了。”
一辰頓時有些惱怒,道:“寒音,你成心跟我找茬麼?”
寒音冷哼一聲,道:“是又怎樣?”
“你!”
寒音徑直走到左兒身前,拿出一封信,道:“左兒,這是在吟朗生前送我的一本劍譜裡找到的,她一定有很多話想對你說,但又明白沒機會說了,你收下吧。”
左兒緩緩接過了信,道:“時辰不多了,你們快去找無涯,他知道七星樁在哪,守住城,才能救出吟朗轉世。”
寒音點了點頭。
左兒指向前方,道:“他往那邊走了,你們快去吧。”
寒音附在她耳邊,與她說了幾句後又在她肩上輕拍了下,隨即化為一道紫光去了。
一辰上前幾步,道:“你們之間有秘密呀,能告訴我麼?”
“我不想跟你說話,你走吧。”
“好,你隻要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離開。”
左兒本不願搭理,但又怕他繼續糾纏,隻好勉強道:“說吧。”
“無涯究竟做了什麼,能讓你為他魂牽夢繞。”
聽得此言,左兒愣了一下,漸想起從前,仿佛一切思念隻因年少蕩仙嶺中,那一雙關懷的眼眸。他究竟做了什麼……而我,又是如何倍嘗相思滋味……
“怎麼,連你自己也不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