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他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從血腥的戰場回來，手上的彭格列指環越發的熱燙，催促著他回應男孩的召喚。

見到孩子的時候，所有的自信堅持在轉瞬間轟然崩塌，他幾乎無法原諒將男孩推上黑手黨世界的自己。

因為是他的孩子，因為繼承了他的血脈，因為他所創立的家族，

這個男孩的未來注定鮮血淋漓。

無法擺脫的充滿著罪孽的命運。

......

有什麼軟軟的東西觸上了他的臉頰，等不到男人回應的綱吉‘吧唧’一聲狠狠的親了下去，濕噠噠的口水沾上了青年的臉。

.......

‘阿綱親媽媽一下媽媽就不難過了哦。’

......

“Jiotto，不難過。“他依舊有些發不清他名字的音節，聽上去像口裡含著什麼在說話一樣。

黑暗中可以模糊地看到小鬼正仰著頭看向他。

溫熱的口水逐漸風乾帶來皮膚上冰涼的感覺。

懷抱裡的綱吉有些不安地扭動著身體。

他從無望的思慮中回歸了現實。

仰了仰頭，男子甩脫了那些不該有的無謂的情感。

“嗯，對不起，讓綱吉擔心了啊。”黑暗中Giotto的聲音恢複了一貫的溫柔沉穩。抱著孩子走到窗前，騰出一隻手，拉上了半開的窗簾。

來到床邊，將男孩輕輕地放到床上，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小鬼的頭，“呐，睡吧，綱。”

夜色依舊，籠罩了萬事萬物。

黑暗中那個金發的青年眯著眼笑的溫柔。

4

微微有些禿頂的男人眯著那雙倒三角眼略帶審視地看向他。綱吉克製住想要逃跑的衝動坐在長沙發上僵硬了身體。

主管地下經濟的家族長老之一，Ferm先生。

有著猶如動物一般奇妙長相的中年男子。

他在腦海裡不能控製的聯想到了牛和海鰻。

是個滑膩膩濕乎乎，不論做出怎樣的表情都會讓人覺得在窺探著什麼謀劃著什麼的不甚討喜的家夥。

彭格列果然什麼人都有啊，他這樣感歎。

“X世果然是一表人才，毫不遜於九代大人的人中龍鳳呢。”男人開口了。聲音是滑溜的，拖著讓人很不舒服的尾音。

“唉唉，太過獎了。”撓著頭，他有些尷尬的笑。臉上是那種裡包恩一看到就會狠狠給上一下的澤田綱吉式的蠢臉。

G站在他的身後，他聞到有股淡淡的老舊的味道飄了過來，像是什麼擱置了很久的東西發散出來的味道。

對麵張著一張奇怪的臉的男人有那麼一會兒仿若探究般地凝視著他的臉，坐直了身體，不說話也不動作。

留著冷汗的少年就要忍不住驚跳起來。

“不愧是戰勝了Xanxus大人的男人呐。”再次開口的時候F先生改換了語調，“如此渾然天成的偽裝如果不是知道了您的事跡連老夫都差點被誤導。”

...不，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明明知道您有吩咐過暫不接見彭格列的人卻還硬是闖來嘮叨，實在是抱歉。”

“啊...沒有。不是。”被對方的態度所驚嚇，他開始有點語無倫次。

“那麼，告辭了，大人。希望有一天得以與除下偽裝的您相見。”

“啊...”

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5

空氣是清爽而乾淨的，微風吹起的時候會帶來路邊桂樹的花香，淡淡的，引人沉醉。Giotto牽著綱吉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平坦清潔的路麵，神色自得的路人，還有落到身上的，暖暖的陽光。

是這麼一個和平的，沒有紛爭的年代呢。（不是這樣的，G爺= =）

來到這裡，和綱吉呆在一起，被那個黑暗的時代所逐漸吞噬，一點點變得冰冷麻木的自己，得到了安慰和治愈。

握在手裡的綱吉的手，暖暖的，軟軟的。

配合著3歲小孩的步速，習慣了到處奔波，居無定所的男人，放緩了腳步。

往返於兩個時代，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居然已經持續了10多天了呢。

清涼的風吹拂過麵頰，Giotto覺得此時的自己，內心是平靜而溫暖的。短短幾天的相處，澤田綱吉帶來的那些柔軟純粹的東西，開始逐漸在他的生命中紮根。來到這個時代，和幾個世紀以後自己的後代相處的時光，使他從那個惡臭腐敗的黑暗年代中，看到了光明和希望。

曆史的轉輪不斷前進，過往所有的痛苦不堪，終將有它存在的意義。

他和他的時代，是鋪就未來這個新的世界所不可缺少的重要的一環呢。

然而，他卻依舊期盼著來到這裡，抱一抱身邊的小鬼，聽一聽他幼稚的傻乎乎的笑聲。

“Giotto，抱抱。”走累了的小孩向著他張開了雙手，褐色眼睛看向他。那是幾乎令人移不開視線的，純粹乾淨的眼睛。

在他的時代，動蕩和壓迫使得仇恨和悲苦的種子早早埋下，即便是稚齡的兒童，也早就沒有了那種天真爛漫。

“好，好。”他蹲下身，把綱吉攬到懷裡，鼻尖傳來孩子身上甜甜的奶香味。

對男孩的依戀的程度超出他的預料，澤田綱吉在短短的相處中迅速地成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晚上的時候，來和綱吉一起看煙火。”把頭埋在他的肩頭，綱吉開口。糯糯的童聲裡，頗有些撒嬌的意味。

“是，是，會來過陪著綱吉的。”之前就有聽那孩子說起過，是這個國家的什麼重要節日吧。

從遙遠的地方，隱約有清脆的鳥鳴傳來，穿越了空間和時間落到了他的耳裡。

Giotto抬頭，看了眼灰藍的天空，厚重的一團團的雲朵，帶來一種壓抑的不適。

呐呐，分彆的時候要怎麼辦呢，綱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