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篇 三十六計之王對王(1 / 2)

莫道無情[鼠貓] 黥首 10144 字 11個月前

三十六計之王對王

之其一瞞天過海金蟬脫殼

——備周則意怠,常見則不疑。陰在陽之內,不在陽之對。太陽,太陰。(瞞天過海)

——存其形,完其勢;友不疑,敵不動。巽而止蠱。(金蟬脫殼)

夜。

窒息。

瘋狂的火舌吞噬著整座蒼雲山莊。

莊內一處尚未被火舌蔓延至的小彆院,數名身著鮮紅大內官服之人對為首者整齊而恭敬地單膝跪下,“一切就拜托展大人了!”

為首者,禦前四品帶刀護衛,展昭,確定般緊了緊手中明黃錦盒,深邃內斂的雙眸不動聲色的看著片刻前還雄偉莊嚴的一代名莊,頃刻間焚之一炬,哀鳴慘叫不絕於耳,眼中閃過一絲冷芒,似嘲似諷。

百年武林世家,正道之首,不滅於仇敵,而毀於自身,何其可笑?可悲?

看他們絕望悲鳴,看他們自相殘殺,殊不知這惡夢的來源正是他們口中尊敬推崇的世家族長,司徒蒼逸!

貪婪之心果真可以將人性最醜惡的一麵引發出來。

輕撫著手中質地光滑的錦麵,展昭知道,盒中是一塊玉,一塊上好的血玉。

由遼國使者送來的貢品,傳說中能讓練武之人突破人的極限,練成絕世神功的覆滅異教黑水宮鎮教之寶——血龍髓。

一個月前,終於查到失竊的血龍髓出現在江南一帶,輾轉入了司徒家主司徒蒼逸之手。展昭帶人前來,欲迎回貢品,不料司徒蒼逸覬覦神玉,強留眾人,更甚而想出殺人滅口,以整個司徒家族陪葬的瞞天過海之計。

不能硬拚。

展昭深知血龍髓對於武林中人的誘惑力。

即便逃出蒼雲山莊,那些窺視血龍髓的武林中人也必然會在回京的路途中伺機搶奪。

所以……

複雜的看了隨行屬下一眼。

永絕後患的辦法就是——

將計就計。

利用詐死,瞞天過海。

金蟬脫殼,潛回汴京。

然,詐死,需要犧牲者,更需要人拖住司徒蒼逸,令其深信。

微蹙的眉鋒,緊抿的薄唇,澄眸平靜無波的掃了眼身前的下屬,低沉的話語響起,“你們如有不願者,可以退出。”

“能夠不辱皇命,卑職雖死猶榮!”整齊的回應,帶著視死如歸的決心。

展昭沉默不語。

半響。

“餘成,你隨我一同離開。”平淡的語氣,透出不容拒絕。

“展大人?!”一名單膝跪地的侍衛陡然抬起頭來,憨直的臉上露著詫異。

歎息。

“彆忘了你剛滿月的孩子……”

“可是……”

還欲辯駁,就被一聲威嚴的嗬斥打斷。

“這是命令!”

“是……”餘成哽咽的應諾,起身立於展昭身後,“兄弟們……你們都是我孩子的乾爹……”

雖是肅殺冷清的氣氛,一絲暖流卻縈繞於每個人的心底。

“走!”冷靜如冰的輕喝,展昭帶著餘成縱入夜色。

緊握的拳滲出血漬,炙風吹亂了額前的碎發,掩住眸中一閃而逝的傷慟……

之其二以逸待勞聲東擊西

——困敵之勢,不以戰。損剛益柔。(以逸待勞)

——敵誌亂萃,不虞,坤下兌上之象。利其不自主而取之。(聲東擊西)

密林。

幽寂。

如等待獵物自投羅網的暗獸。

林中二人匆匆前進,展昭心中的不安卻愈來愈甚。

自出山莊就一直感覺有一道若有若無的殺氣鎖定自己,如芒刺在背,甩脫不得,現下隨著體力的不斷流逝,隻怕待身疲力竭,暗處殺招便立刻襲來。此外……

找不到敵人的具體位置,怎生是好?

既定思索,展昭倏地停下,將錦盒交於餘成。餘成雖不解,但出於信任也嚴肅戒備起來。

寂靜。

林中連蟲鳴也消失噤聲。

風起。

伴隨風聲的還有利器的破空聲。

展昭不動,沉靜如山。

待利器即將觸到勃頸之際,展昭,拔劍了。

“噌!”

一聲劍鳴,流光閃爍,名劍巨闕擋住了黑衣人銳利的鋒芒。

下一瞬,展昭不容對方再次隱藏,挑刺點劈,皆是殺招。

對方不料展昭竟是如此犀利,隻能倉促應招,逐漸手足無措。

反觀展昭,一挑一刺皆是沉穩,一點一劈俱是冷靜,顯占上風。

展昭既不急於挑明黑衣人的樣貌,也不強行壓製對方招式,隻是纏鬥,阻止對方接近餘成。

半響,試探結束。

展昭驀然道:“你是遼人。”

肯定的語氣令對方一驚,展昭趁機點其穴位,令其無法動彈。

拉下那人的蒙麵頭巾,果見一張較漢人深刻的五官。

餘成聽到展昭的話語,也是一震,連忙就要上前查看。

倏然,三顆瑩白飛蝗石朝展昭射去!

展昭反射一躲,飛蝗石徑直射向黑衣人——

解開了黑衣人的穴道!!!

穴道得解,黑衣人立刻攻向展昭!

與此同時——

一白色人影襲向餘成!

奪走了餘成手中的錦盒!!!

展昭大驚!

迅速拆招擊退黑衣人!

即刻又回複冷靜,道:“閣下何人?”

白衣人優雅轉身,邪肆一笑。

“錦毛鼠,白玉堂!”

一陣風起,吹動白玉堂一頭隨意披散的墨黑長發,襯得那張勘比女子的臉更顯秀美,黑亮明眸中的不羈與桀驁掩過了麵容的陰柔,使之變得英氣十足,挺拔身軀上著如雪錦袍,修長纖指扣玉骨折扇,更是凸顯那人的狂與傲,華美風流,天下無雙。

“在下展昭,可否請白兄歸還手中錦盒?”冷靜從容,展昭帶著一分激賞,不卑不亢的問道。

“憑什麼?”挑了挑眉,白玉堂故作刁難。

“白兄這場戲看得可高興?”不答反問,展昭挑明白玉堂一直隱於暗處的事實。

“高興,這可是堂堂的禦貓大人上演的,甚是精彩!”重重強調“禦貓”二字,白玉堂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展昭暗自苦笑,知道那人定是介懷。江湖上傳言白玉堂桀驁不馴,任性張狂,行事更是狠辣刁鑽,反複無常,看來他已經把他得罪了。

“禦貓之名乃皇上所賜,展某並無看輕五鼠之意,此錦盒內為失竊的遼國貢品,滋事體大,還請白兄不要介懷,歸還錦盒。”

“哦?端地是義正言辭啊!”白玉堂冷冷一笑,嘲諷十足。

此時,黑衣人得意地走到白玉堂身邊,亦是冷笑。

展昭見狀心下一沉。

“展昭,你還不知道吧?白玉堂早已得知你瞞天過海金蟬脫殼的計劃,和我聯手,在這密林裡以逸待勞呢!”

“怎麼可能?!”餘成不敢置信地驚呼。

“怎麼不可能?”熟悉的聲音傳來,一身著紅色官服之人從林中走出,竟是留於蒼雲山莊的侍衛之一,韓炎。

“韓炎?!不!你怎麼可能……”

“不,我不是韓炎。”

音調一變,隻見那人走上前來,沿臉側撕下一張麵皮,露出一張陌生的臉孔。

“在下白福,乃五爺身邊隨侍。”

“你……”

驚訝萬分的餘成此刻已說不出話來,他畢竟不是江湖人,對於易容這種事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一聲歎息,出自良久未出聲的展昭之口。

白玉堂一直盯著展昭,見他終於不再像之前那般從容自若,優雅一笑,出口卻是譏諷,“嘖嘖,禦貓也不過如此嘛!”

“白兄黃雀在後就是為了這‘禦貓’之名麼?”

展昭微蹙眉頭,略感為難。

“我白五爺就是想見識一下‘禦貓’的能耐和這血龍髓罷了。”掂了掂手中的錦盒,白玉堂直言不諱,眼中閃過一絲異彩。

而現在,更想打破你那張從剛才就一直讓我看不順眼的從容不迫的麵具,看看是否還有彆種表情……

“聽說三日後就是皇帝要向各國使者展示血龍髓的日子?”看到展昭麵色一整,白玉堂笑得更加愉悅,執扇輕搖,“如果我把這血龍髓毀了的話……”

“貓兒……你說……會怎樣呢?”

如情人般低喃的話語,輕柔而冷寒,鳳目更是不放過展昭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

“白玉堂,彆和他廢話,快殺了展昭!”

一旁的黑衣人明顯不耐,忍不住催促起來。

“閉嘴!你有什麼資格命令白爺爺?!誰準你叫我白五爺的名諱?!”

濃烈的殺氣陡然籠罩住黑衣人,看到白玉堂那盈滿暴戾與狠辣的陰鷙雙眸,黑衣人不由打起冷顫,想到白玉堂心胸狹窄,狠辣無常的傳言,恐懼自己下一刻便會命喪於此。

“白……白五爺……當初我們承諾的……約定……”

冷哼一聲,對於不入眼的角色,白玉堂根本不屑於理會。轉頭看向展昭,他現在要等的是他的答案。

“你不會。”展昭斬釘截鐵地回答。

“哦?”

看著對方不變的冷靜,白玉堂口氣不善。

“血色荼蘼……”不緊不慢地吐出四個字,展昭自信而從容。

之其三偷梁換柱拋磚引玉

——頻更其陣,抽其勁旅,待其自敗,而後乘之。曳其輪也。(偷梁換柱)

——類以誘之,擊蒙也。(拋磚引玉)

血色荼蘼,顧名思義,是一種至人不斷咳血的慢性劇毒,十年見效,無法根治,隻能抑製。

傳說隻有血龍髓可以完全解這種毒,但這也隻是傳說,未經征實。

那麼,白玉堂搶奪血龍髓真的隻是意氣之爭嗎?

不可能。

雖然他桀驁刁鑽,放蕩不羈,並從一開始就試圖激怒他,但那雙燦亮星眸中透出的睿智,以及設下圈套的心機城府,都足以表明他不是如此衝動魯莽之人。

所以,原因隻有一個……

如星明眸中是顯而易見的殺氣。

白玉堂猶豫著,是否該殺了眼前這聰明得叫他欣賞而懊惱的人。

溫潤而自信的清澈雙瞳冷靜如初,不管他再怎麼惡意挑釁嘲諷。

臉上是始終淡淡的微笑從容,虛幻而不真實,卻又異常溫柔。

或許他該殺了他,在他還未對他造成巨大影響之前。

一種突如其來的預感,令明亮眼眸倏然一沉,卻又馬上回複如初。

這種危險莫名的感覺,才更令人期待,不是麼……?

“是麼?”哼笑一聲,白玉堂收斂殺意,緩緩打開錦盒,“我就來看看這傳說中的血龍髓是什麼樣子吧……”

此話一出,在場其餘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白玉堂處,他們雖或授命於保護血龍髓或授命於毀掉血龍髓,卻諷刺地都沒有見過血龍髓真正的模樣,好奇心頓時被提了起來。

與此同時,不遠處。

展昭,微微低下頭,笑了……

那笑是淡淡的,卻又不同於平時掛在臉上的微笑,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輕輕彎起的唇形,帶了一絲得意一分狡黠,真真像極了偷腥的貓兒。

“偷!梁!換!柱!”

咬牙切齒的低吼從齒縫中溢出,白玉堂怒極反笑,“好!好!不愧是禦貓展昭!將我白五爺戲耍得徹底!”

緊捏著自錦盒中取出的羊脂瓊玉,瑩白美玉上一個“昭”字甚是明顯。

“展大人?!”

欽佩而不可思議的語氣,是餘成再度忍不住地驚呼。

“交出血龍髓!”

麵對極怒的白玉堂,展昭依舊一派的鎮定自若。

“展某在盜出血龍髓的時候就把它交由一位秘密隨來之人帶回汴京了。”

“……”

微眯的雙眸,是沉思此話的真實度。

“不可能!”邪肆一笑,白玉堂挑了挑眉,“白福……”

白福上前,恭敬回道:“稟五爺,我隨展大人一起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另外前來接應之人,此外,蒼雲山莊上下四百零三口人包括留守的侍衛都已確認死亡。”

展昭聞言,既不承認也不反駁,隻是自信而坦然地迎視白玉堂那雙陰晴不定的眼。

拋磚引玉,他知道,白玉堂在懷疑。

白玉堂確實半信半疑。

展昭始終冷靜。

不言,也就沒有破綻。

看著那雙鎮定從容的深邃眼眸,流光睿智,竟是該死的好看!

虛者實之,實者虛之。

那麼,

展昭是實言?

亦或,

這隻是他虛張聲勢的一出空城計?

“你……沒用了……”

之其四釜底抽薪借刀殺人

——不敵其力,而消其勢,兌下乾上之象。(釜底抽薪)

——敵已明,友未定,引友殺敵。不自出力,以《損》推演。(借刀殺人)

森寒的語調,帶起沉重得令人僵硬的殺氣。

幽寂的密林,再次浮現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