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聽到發話,悻悻地收回了殺氣,卻仍是蹙著眉頭,將右手向搖床中的嬰兒探去。
數日前,他們得到消息,展昭帶著一個剛出世的嬰兒現身常州武進村。該嬰孩雖據稱是其在失蹤期間與一鄉野女子所生,但作為製蠱者並施毒人,教中長老在得知展昭尚且存活於人世的時候,便馬上推斷出這嬰孩必是由展昭所生,且極有可能就是聖教數百年來未曾再出現過的人形蠱獸!
與此同時,他們又得到消息,有人欲收取展昭的性命,並已出銀向“夜刹”定下這單生意,動手就在幾日之後!故此,今夜他們前來,正是受了長老的命令,要趁展昭無暇分身之際擄走嬰兒。
展驥閉目傾聽著三人的對話,雖隻有寥寥數語,卻分明已是知曉了自己真實的身世,他迅速推敲著來者的身份,當日展忠與公孫對外隻道孩子的母親因難產而過逝,在死無對證之下,他與爹爹的眉眼又如此相似,旁人自不可能輕易想到他處,而唯一會往這方麵作聯想的人,便隻有天荒教的餘孽,當初的下蠱之人!
雖不知女子口中所指的蠱獸是什麼,但對於馭蠱這種異術他卻是曾在一些文獻上看過相關的記載,其最麻煩可怕之處往往不在其毒,而在於它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侵入人體大腦,控製人的心智,使之完全變成下蠱者的傀儡。如果天荒教真打算對他用蠱,那麼此刻作為嬰兒的他是完全沒有一絲反抗餘地的。因此他絕對不能被他們擄走!
決心一定,展驥倏然睜開雙眼,隻見幽暗裡乍現兩點寒星,將女子堪堪觸到薄被的隻手突然定住,好似被人製了穴道一般。
女子驚疑萬分地對上直勾勾向自己盯來的黝黑雙瞳,圓溜的眼珠,在黑夜裡看來格外明亮,亮得驂人。明明該是嬰兒純粹清澈的的眼睛,卻怎又分明透射出一股犀利的攝人之氣?!
“哼!果然是妖孽!”動作一僵,女子惱怒地冷斥一聲,卻是不由自主地收回右手。一旁的蒙麵男子見狀,眼底迅速閃過一線奇特異芒,反而得意又自豪地笑道:“嗬嗬嗬嗬!不愧是將成為我教最強武器的蠱獸,果然不同凡響!”邊笑,邊一個跨步越過女子,將尚且反應不及的展驥一把自床上抱進懷中,“這孩子回去之後就交給我!我要把他訓練成天下無敵的武林高手,然後……嗬嗬嗬嗬……”笑聲陡然一變,刹時充滿了陰狠與怨毒,“我要讓展昭受儘折磨,體會被至親至愛背叛的痛苦之後……再由自己的親生兒子置於死地……嗬嗬嗬嗬,多麼美妙的命運!?”扭曲的笑聲隨著蒙麵男子瘋狂的語態低低回蕩在廂房,聽得為首男子不滿地皺起眉頭。這個曾是教中最俊美風流的天荒左使,在那一役中因被展昭一掌打落火海,雖然得以保住性命,但其引以為榮俊美容貌卻被大火所毀,自那以後,他對展昭的怨恨便到了恨不能吃其肉喝其血的地步,連性格也隨之嚴重扭曲。今夜若非其強烈地向長老要求,自己根本就不願帶他同行!
展驥被對方摟得死緊,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頭暈目眩之下,隻覺胃袋裡一陣陣翻湧欲嘔,耳中轟鳴,此時忽又聽得對方如此險惡的預謀算計爹爹,當下眉梢一蹙,卻是抿唇硬忍,連同心中的狂怒與憤恨一齊強行咽了下去。他深知自己現在隻是個無力的嬰兒,彆說泄憤,連咬一口敵人的實力都沒有,所以,他隻能忍!隻能拖!且必須儘快讓人察覺出此處的異狀!
下一瞬,展驥已毫不猶豫地做出了前生他最覺羞恥的一件事——嚎啕大哭!
孩子一哭,蒙麵男子首先愣了一愣,顯然是完全沒有料到此景,隻見男子一邊手忙腳亂地想要捂住嬰兒啼哭的小嘴,一邊又怕不小心悶死了這好不容易得來的蠱獸,模樣煞是萬分滑稽。此時,廂房的門終於被人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