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展府到了。”
白玉堂抱著孩子,聞言睜開半闔的鳳目,起身邁出馬車。
落腳,抬首看著紅漆大門上方正的字匾,白玉堂靜默片刻,才開口吩咐道:
“去叩門。”
“是。”
白福領命,正待上前,此時,封閉的紅漆大門忽然自裡麵打開了——
展昭看著突兀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故人,有些恍惚,但他馬上又定下心神,目光掃過白玉堂懷裡熟悉的繈褓,又落在正一臉欣喜地望著他的李翠娘臉上。
“翠娘?”
“少爺——!”
聽到展昭喚她,李翠娘喜極而泣,這下她終於可以保住小命了!毫不停留地奔到展昭麵前,李翠娘也不待對方詢問,就自己一個人滔滔不絕的解釋起來。
“翠娘帶著小少爺逃至城外後,見不再有人追來,便心係少爺您的安危想回城看看,卻不想竟然遇見惡人,幸虧白五爺及時出手相救,免了我和小少爺遭那墨千機的毒手,少爺……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一邊抹淚一邊講述,她自是不敢將司空遠和太師彆莊的那一段說出,心道反正也並無他人知曉,便轉著眼珠圓滑地為自己兩頭討好。此時展白二人皆沉浸在各自複雜紛亂的心緒中尚未回神,便也由她帶了過去。
“貓兒……”
白玉堂激動地看著思念了將近一年的湛藍身影,隻恨不能立刻將人擁入懷中,他看著那人消瘦的身形,俊逸臉上滿是蒼白和疲憊,他慶幸著,還能再見到這人活著站在他的麵前,心疼著,這人怎又把自己累得如斯憔悴,疑惑著,這些日子他都去了哪裡,為何當初要不告而彆,但他此時最為關心的,還是……
“貓兒!你的毒可解了……?”
帶著一分刻意的小心,白玉堂問出最為掛心的一事,他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多謝白兄關心,毒已解,展某甚好。”
垂眸不去看那人因他刻意的疏遠而勃然劇變的神色,展昭握緊巨闕,收斂自己波動的心緒,方抬眼道:“驥兒多謝白兄相救……”
一聲聲“白兄”,似乎他們之間除了疏遠的客套什麼也沒有,白玉堂麵色僵硬,隻覺又有些控製不住上湧的氣血,他竭力壓下幾欲爆發的情緒,疑聲問道:“驥兒……真是你的孩子……?”
聽得對方如此詢問,展昭臉色微白,心緒立時有些不穩,他自是知道白玉堂此問的意思——他展昭……怎麼會有孩子?!嘴唇微顫,張了又闔,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想到那張燙金的大紅喜帖,終是心下一狠,開口道:“驥兒,確實是展某的親、生、兒子。”
“不可能!”
白玉堂不假思索地駁斥。
“為何不可能?”
淡淡一聲反問,展昭麵無喜怒地看著幾欲失態的白玉堂,“展某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想要子嗣實屬平常,白兄救了驥兒,展某不勝感激,現在……請將驥兒還給我……”
“那我呢?你將你我之間的情誼置於何地?!”
不理會青年的要求,白玉堂不甘地厲聲質問。
“那隻是……一時衝動罷了……”
用力地闔了闔雙眼,展昭克製著不讓自己動搖,徐徐道:
“如今……白兄也該醒悟了……”
“嗬……嗬嗬……一時衝動麼……?”
悲涼的笑聲不自禁溢出薄唇,白玉堂無奈地望著展昭,鳳眸深情而繾綣,夠了……那份強撐的冷漠……他以為他當真看不出來麼……?
若隻是一時衝動,以你的驕傲自尊,又豈肯委身屈下?
若隻是一時衝動,你又為何以身過毒,不告而彆?
若隻是一時衝動,曾經的那些生死與共,攜手進退又為何如此清晰,曆曆在目?
若隻是一時衝動……貓兒,你希望白玉堂是如此淺薄誤信、忘恩負義之人麼?
這樣的你……
隱忍的你……
希望我負氣離去的你……
我又怎能負你……?
如何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