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殷紅的鮮血,緩緩滴入杯中。
原本該是透明無色的液體,頃刻間,被如同活物般猙獰擴散開來的猩紅吞噬殆儘,濃鬱的血腥直衝鼻端,又瞬間消失,轉而溢出一股淡淡的好似牡丹花香的詭異氣息,轉瞬的變化令人忍不住懷疑方才聞到的隻是一種錯覺。
“送過去吧,切記不可灑出或沾到。”
“是,少爺。”
若不是親眼所見,龐福亦不敢相信此刻自己手中端著的,濃稠黏膩又散發著香甜的液體竟是一杯清水滴入了一滴血液後稀釋而成。但他不敢多做耽擱,隻小心翼翼地端起杯盞,趁著周成被季高派出去辦事的機會,再次悄悄潛入東北角的小院。
“小阿福~這麼晚了,你是要去哪兒呢?”
眼看就要到達拐角,忽然一道柔媚入骨的嗓音自身後傳來,龐福驚得頸後汗毛一炸,幸虧惦記著手裡的東西萬萬不可灑出,雙手仍是牢牢地托住底盤。
扭出個笑臉,龐福慢慢轉過身去。
“荷衣姐姐,你也出來散步啊。”
“嗬嗬,小嘴兒真甜~”
沈荷衣嬌笑一聲,杏眼往龐福手中滴溜溜轉了一圈,似笑非笑道:“你這是……送茶?周成好像隨季先生出去了吧?”
“嘿嘿!”
調皮又狡猾地吐了吐舌頭,“正是因為他不在嘛,那家夥總是一副鼻孔長在頭頂上的模樣,荷衣姐你也看他不爽吧~”龐福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你我心知肚明的表情。
“嗬!你這個小滑頭~”
纖纖玉指輕輕一搓,沈荷衣隻當是少年人頑皮的惡作劇,又看在龐福他爺爺是府裡總管的份上,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過去了。
看沈荷衣慵懶地打了個嗬欠,搖弋著如柳身姿轉身離開,龐福一邊擦著冷汗,一邊心裡直呼僥幸。須知這東北角自劃分給太師府招攬的江湖高手後,閒雜人等未經許可是不得隨意靠近的,任何擅入窺探者,一經發現當場格殺勿論。上次他跟少爺假作遊戲好幾天,又特意選在幾人都出門辦事的時候,即使有人撞見,看在少爺稚齡與少主人的身份上,自是不敢多加為難。
而今夜他雖然已經十分小心,特意繞遠路從拐角潛入,卻還是被人察覺了,若不是他夠機靈,裝作無傷大雅的頑劣行徑,隻怕輕易不得過關。
隻不過……
看來少爺說得沒錯,這幾位武林高手,果然也是分了派係的呢……
眸光一閃,龐福重新調整表情,若無其事地踏入周成的小院。
司空遠看著杯中如血液般粘稠卻又帶有牡丹花香的“藥盅”,劍眉微蹙,卻並沒有多問什麼,乾脆利落地就端起茶盞一飲而儘。
藥剛入腹,立刻一種灼燒又麻癢的感覺流竄四肢百骸,冷汗淋漓而下,身軀也無力地軟倒,龐福見狀連忙上前,卻不是攙扶,而是接住對方差點失手摔落的杯盞,將之用手帕包裹妥善,放置一旁,這才留心起青年的狀況來。
此時司空遠已經意識模糊,隻感覺到有人將自己扶到床上,又細心溫柔地擦去額上不斷滲出的冷汗,漸漸地,便在這片刻溫情中熟睡過去。
見司空遠麵色好轉,龐福理了理對方因掙紮而淩亂不堪的衣袍,看著襟口處露出的青紫於痕,龐福抿了抿唇,滿臉複雜地拉過旁邊被褥將人蓋好,隨後迅速帶著包好的茶盞離開了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