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此明亮,與那夜相似。今夜是個圓月之夜,也是顏溪回到古家之後的第一個月圓。
顏溪從古家自古一人走了出來,她的步伐有些急促。一片深暗的林子,卻被月光照得很是明亮。周圍四處隱藏著的螢光蟲,因為她的踏過而被驚嚇的飛出草叢,散發出了綠幽幽的光芒來。
那一顆巨大的桑樹底下,她記得這裡。
草叢間走出一個矮小的老者,她一身黑衣,又用黑布蓋住了整個頭部。四處是明亮的,但似乎隻有她的周圍仍是那樣的暗淡,看不清她的容貌。
顏溪一身的白衣在林間很是顯眼,但她不曾在乎。她從小便是一個顯眼的人,這能算得上是什麼?
她紅唇微啟:“月圓了。”
老者微微點頭:“沒錯,月圓了。”
抬頭看了一眼今夜的圓月,顯然有些刺眼,不過這些絲毫沒有影響到顏溪。她的嘴角仍是保持著那一抹微笑。
老者微微抬頭:“顏溪,你要記得你的身份。”
一隻螢光蟲飛到顏溪的麵前,她好奇的伸出手,那一點綠幽幽的光芒便停在了她白色絲綢的袖口上。她看著那小蟲,笑道:“身份?我身份是古城的妾氏,僅此而已。”
老者的嗓音裡多了一份怒氣:“古城?你的心底裡恨不得將他打得灰飛煙滅!”
綠色螢光似是被那聲音嚇到,隨即飛開消失在了黑夜之中。顏溪嘴角的笑意也漸漸退去:“那又如何?我要誰死,與你何乾。”
老者大笑一聲:“顏溪,你已經不是人了。”
看了她一眼,顏溪沒有說話。
老者又道:“下個月圓之前,你必須得到一顆人心。”
顏溪冷冷道:“為什麼要得到一顆人心。”
老者抬起頭來,月光隻夠找到她的唇瓣,她彎起唇角笑道:“因為你已經不是人了,你現在擁有的,都是狼心狗肺。若是你沒有人心,那便要失去人性。到了那個時候,你便隻是一隻沒有情感的野獸。”
一雙眼,隻淡淡凝視的那個老者的轉身離去,像狼一般深邃。老者離開時的聲音還在林間回蕩著:“記住,那顆人心會決定了你的心。”
話音落下,這片林子又恢複了死寂,就猶如那一個夜晚,那一個到處布滿了死亡的樹林。
人心麼?顏溪不由的笑了。既然人心會決定了她的心,那她便要一顆無情無義的心。如今的她,早已不需要任何情義了。山盟海誓天長地久海枯石爛都是騙人的把戲,說過了也就會忘。那麼,還要情作何?
——*——*——*——*——*——
她從來都不對任何事情感到情趣,親情,友情,愛情,那些都是她無法得到的東西。但她也並不渴望。所有的東西,得到了,便是要失去的。失去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她不知道,因為她不曾得到,更不曾失去。
她不想要失去任何東西,所以她也不曾希望得到什麼。
人世間最美好的東西,金錢,美貌,地位,她都不缺,這個世界上,她還需要什麼?
然而,他隻是一個意外闖入她世界裡的人。
古城……
她記得,自從那一日之後,總是能在禦花園裡看見一個玄色的身影。她並不在乎,她與他沒有任何關聯,更無任何的交際。從前是,現在是,以後更是。
顏溪輕輕擰著裙擺,正要穿過禦花園趕去言歡殿,卻驀地聽見一聲:“姑娘。”
她猛然回頭,時間久仿佛在那一瞬凝聚,烏黑的長發的裙擺一樣搖動,她就是一個在風中佇立的身影一般。搖搖欲墜,卻又美的叫人難以忘懷。
見叫住自己的人是他,顏溪覺得無須去理會這樣一個無聊的人,這便要回頭,卻被一把拉住:“姑娘,我們又見麵了。”
她冷冷看著他的手:“放開。”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連忙鬆手說:“姑娘,對不起,在下絕非有意。”
顏溪看了一眼他,仍是那副銀灰色的麵具。她對於那麵具下的容貌,更是沒有半點的興趣:“說完了麼?那我便走了。”
誰料男子卻說:“姑娘,在下有辦法治姑娘的病。”
聞言,顏溪這才回過頭:“你都說了命運無法改變,又怎麼能治得了我的病。”
男子笑了:“姑娘是心病。命是天注定的,誰都不可扭轉,但是姑娘,你可以改變你的心。”
冷哼一聲,顏溪不想再與眼前此人廢話,便是拂袖說道:“俗不可耐。”說罷便往該去的方向走去。
隻聽見那男子在他身後笑說:“在下姓古名城,若是姑娘想要治病,便來此禦花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