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後季遺風依然閒得發慌,白天折騰著載莊舟上下班,晚上不到10點就嚷著要上*床睡覺。以往,他忙得不可開交,如今的生活卻是圍著她來轉。就是晚上她要陪著唐斯坦應酬,他也能開著車在外麵等,黏人黏得可厲害了。
這麼一來二去的,刀槍不入的季少爺居然感冒了。莊舟一上車就覺得不對勁,趕緊拖著他上計程車到醫院去。退燒針打了之後,汗才發出來,季遺風模模糊糊地皺著眉,好在很快就聞不到那股可怕的消毒水味,他這才安穩入睡。
那一夜,莊舟幾乎沒有睡,忙前忙後地為他擦洗身體蓋被子,還是不是就摸摸他的額頭看看還燒不燒。天微微亮的時候,她又到廚房裡熬了一些白粥,趁著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眯了一覺就走了。
季遺風醒的時候,屋子裡隻有他一個人,好在他睡了一晚早已是神清氣爽。簡單地洗漱過,又喝了溫熱卻無味的白粥,本來還想打電話給莊舟,轉念一想又作罷了。於是他轉而走進書房,翻開書架上那本厚厚的相冊,看有她的照片。
最後一張是在初次見麵的半年前拍的,她站在家裡的陽台上,拿著之前奪得的英語演講比賽冠軍講座。那真是一件讓人意外的事情,他本來以為寶杭會氣得吃不下飯,不想弟弟那一晚的表現竟然會那般正常。
季遺風想了想,居然從抽屜裡拿出一張信紙,提筆寫信。他的簽名倒是龍飛鳳舞,寫的字就沒有那麼好看了,僅僅算是工整,不像嶽寶杭是由嶽天雲手把手教的寫字,那樣一手字才叫好。
字如思緒,跑得相當的快,不一會兒就爬滿了滿滿的一張信紙。季遺風正準備把信紙疊起來放進信封,卻聽到房間裡有手機在響。他覺著會是莊舟,匆匆把信紙一丟,忙不迭跑到隔壁去聽電話。
薄薄的一張信紙悠悠的在空氣中旋了旋,施施然落到打開的相簿上,適中的黑色字體在紙上展現出網格一樣的脈絡:
莊舟:
之所以寫這封信,是因為有些話令人難以啟齒,其實我更希望你沒有機會看到這封信,那我就可以保守住這些會傷害你的秘密。因為我知道,和你在一起的這近三年,是我至今最快活的時間,我實在沒有勇氣失去。
我知道你一直在為我和爸爸、寶杭之間的關係擔心,其實這是我一早和爸爸設計好的,隻為了引顧雷入局,乃至整個顧家認為我們決裂然後趁虛而入,這樣我們才可以一舉將顧家殲滅,讓S市徹徹底底成為寶杭的天下。
每一個小孩子的成長都需要父親。我的母親又是那樣子厭惡我,我大概比任何孩子更需要父愛,你大概也知道,爸爸對我不壞,他花了很多的時間和精力來培養我。或許你會認為我恩怨不分,可是“嶽”這個字對我來說,真的比“陳”字要親切很多。
還有一件事瞞著你,這也是我最不想說的一件。我們有過一個孩子,可惜他不願意留在我們身邊。我常常想,是不是因為我作孽太多,所以會有這樣子的結果。這不是你的錯,真的,如果真的有報應,那通通都是因為我。
你跟彭媽說過的話,她一字不漏地轉告了我。我不敢想如果你知道了孩子的事,會不會還是選擇原諒楊柳絮。可我沒有辦法原諒她,說起來真是可悲,其實我最不應該原諒的人是我自己,這一切追究到底都是因為我。
即便我撤銷了對她的起訴,楊柳絮這輩子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她絕對影響不了楊柳鶯的生活。我想,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我想要讓你覺得快樂和幸福,卻好像總是用錯了方式。
嗬嗬,看來一個大男人真的很不適合做這種事。無論如何,還是想說一句——我愛你!
季遺風
2010年12月6日
打來電話的是阿彭,嶽寶珊和顧雷終於被安全送走了。季遺風回到書桌前,仔細地把信疊好放進信封,在手裡握了一會兒,好像猶豫著什麼。但他最後還是用筆在信封上重重地寫下“Tuscany,Italy”兩個詞,隨即把它放進暗格裡,很好的鎖了起來。
隨著密碼鎖的一聲輕響,季遺風像是渾身被抽儘力氣一樣,癱倒在大班椅上,他茫然地注視著窗外,剛剛衝出雲層的太陽又被團團圍住,看來還有一場大雨要下,也許那真的會是他生命中最後的一縷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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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周六晚上,嶽家大宅的長飯桌上雖酒食具備卻氣氛緊張,莊舟吃得很少,幾乎一言不發,之後,她就躲到廚房裡陪彭媽聊天。隻是碗還沒擦幾個,就聽到樓上傳來摔碎東西的聲音,嚇了她一大跳。
她正想出去看個究竟,不料季遺風氣衝衝地走了進來,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莊舟不明所以,連羊毛外套都忘了拿,室外寒氣逼人,出去的時候她不禁打了一個冷顫,走到車庫還得好長一段路,她隻好扯住他的衣角。
“遺風,怎麼了?”
季遺風脫口而出:“我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呆下去了。”他的話裡隱含著另外一種情緒,隻是莊舟緊張太過,沒有察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