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歲的時候,我工作了。
象我這樣又自卑又自負又憂鬱又孤僻的人是怎樣走進這個社會的呢?那個時候我並不象所有的年青人一樣懷著滿腔的抱負和熱情踏進這個社會,這個不同於學校的新鮮的社會在他們麵前就象一枚可口而芬芳的水果,迫不及待要去咬上一口。而我隻不過從一所大學一步跨進了一所中學,我變成了教師,就象注定我要生在九月一日開學的那一天一樣.
這是一所農村的中學,條件很艱苦,最缺的就是水,離家又很遠。在我第一次聽說我分配到那裡的時候,我用三天的眼淚來埋葬了我對未來的美好願望。我無可奈何的變成了一個農村教師。我的同事們總是形容我們起得比雞還早,工作比牛還累,吃得比豬還差,回家總是披星戴月。儘管有些誇張,但是這裡的工作確實讓人很累,而且過於嚴苛的管理和與這一切不成正比的工資,會讓人產生諸多的抱怨。
但我沉默寡言,多愁善感,和所有的人都保持距離。對待工作我雖儘職儘責,但我想我天生是個對工作沒有熱情的人,我壓根就沒有什麼要去為什麼什麼而奉獻的細胞,儘管校長在會上把奉獻精神不厭其煩的一再強調,我卻隻是聽得不僅耳朵連腦袋裡都快長出繭子來,也沒多生出幾個奉獻細胞.職業隻是拿來換取我所須的物質,然後用它填滿我精神的空虛.儘管這個職業帶給我的物質是那麼微薄,可是如果我不想看到我父母氣得腦充血的話,我是不能拋棄它的.在父輩的眼裡,一個女孩子做教師,是最穩當最合適最值得炫耀的職業,在這樣一個各種工作都難求即使好不容易求來的工作也搖搖晃晃的時代.
但我想我是個善於掩飾自己的人.因為我成功的讓領導們覺得我是個工作認真負責的,沒有抱怨的教師.我還成功的讓領導們覺得我是個很有才華的教師.在他們眼裡,我普通話說得不錯,文章寫得不錯,電腦也不錯.我是應該對著天空偷笑還是臉紅呢?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淺薄無知和庸庸碌碌,這種情緒讓我時常感覺身上哪兒都痛又哪兒都不痛.
我們家在我剛工作的時候搬到城郊,於是我離開了那個我生活了20年的美麗而閉塞的山村。後來我在也沒有回去看過,我媽說那裡已經通了公路了,挺想回去看看那個經常在我夢裡出現的地方,那個生我的地方,想看看我和小夥伴一起淘氣攀爬的那棵梧桐樹,一起光著屁股戲水的那條幽靜的小河溝以及家門口那幾顆給了童年全部零食的櫻桃樹.但是後來發生那麼多事情,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去看了。我父母到常常回去,他們總是惦記著老家的那隻老貓,和農村的那點土地。他們回去時會給那隻老貓帶點吃的。那隻貓獨自守著農村那所孤零零的瓦房子,我媽媽拜托了鄰居照看它,所以它不會挨餓。當我父母每次回去的時候,它總是很遠就開始迎來,喵喵的襯著他們的褲腳,顯得極其親熱。這些都是我父母講的,每次聽到後,我就覺得有的人不如一隻貓,那樣寡恩薄義。當我付出我的所有想要換回對方眼中的存在,彆人回報我的是一個冷漠的背影。
我們家雖然搬到城郊,但是我們並不富有,媽媽沒有工作,扮演著家庭主婦的角色。爸爸在外麵打工掙點零錢,但人太老實,常常吃虧。補充一下,在我媽媽生下我不久之後,又給我添了弟弟妹妹,違反計劃生育的代價是800塊的超生費。所以我們家有三個孩子,父母很辛苦的把我們三個養大,如今我工作了,他們似乎稍微鬆了一口氣,可是接著,另一個問題就成了他們的一個心病,他們盼著我嫁人,盼著我有自己的家。
可是這個問題不是那麼單純的可以成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