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白無常麵麵相覷。白無常往前踏一步,「應二爺,那不過是小小汙穢,二爺無須介懷;我們還是儘快去追回王福要緊。」隻差沒說出口的是──拜托!隻不過臟了少許,彆太龜毛啦!
然萬萬沒想到應君絕當下發飆,甚麼形象氣質都不顧了,滿場咆吼,「該死的!甚麼叫『不過是小小汙穢』?你沒長眼睛麼?是很大的一個汙漬啊!」他朝我倆進逼,我們都嚇得禁不住後退一步。
「應爺,冷靜、冷靜!」白無常試著安撫;明顯地,應君絕的汙漬已經「大」得把他整個腦袋塞滿。
「汙點、汙點啊!可憐我一身雪白,居然有汙點啊!」我跟白無常頭頂有烏鴉在叫,應君絕繼續呼天搶地,互相和應,「這下不行,白衣臟了就洗不淨,臟了就不完美!我的天啊,汙點啊──」
叫天?我們這邊正是叫天不應、叫地不聞哩!
應無殤和應惜塵一直在旁邊聽著,滿臉抱歉,似是想幫腔解圍,又不敢插手。至於我跟白無常已經被應君絕訓得頭昏腦脹,臉色發青。
「師兄,夠了,再說下去他倆就要昏了。」應無殤想要打圓場。
這下我實在按不住脾氣,跟著發飆了,「應二爺,你應先看眼下情況吧,巫令帶著王福跑了,你不去追,居然在嘮叨甚麼鬼汙穢?」
白無常聽了立刻跟上,「對了,二爺,追王福和巫令要緊啊!」
話一說開我也顧不得其它,「你不是應氏門人麼?借屍還魂、擾亂陰陽的事你放著不管,就管一件衣袍乾淨與否?下次彆穿白衣就好了!」
我沒留意到詭異的涼風再次在屋內卷起,更沒注意後方的應無殤和應惜塵已嚇得雙目直睜,臉色發白、白完變青、青完再轉黑;直至我發現場氣氛詭異時已經太遲,應君絕臉色陰沉,瞪著我的黑眸深不見底。
我心中一突,忽見應君絕黝黑的眸光一閃,朝我開腔低吼,「你、給、我、閉、嘴!」正是一字一頓,字正腔圓得很。
身旁的應惜塵赫然嘩聲驚呼,同一時間應無殤閃身擋在我身前,正麵迎上應君絕那一句「你給我閉嘴」。
然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應無殤就像是中了詛咒一般,雙唇緊緊黏在一起,無法打開,隻能勉強發出「唔」、「唔」的聲音。
這下果真是「你給我閉嘴」了!
我和白無常看了大驚,猛地後退,「阿卡先生……」
「白爺,那──那是甚麼?」
應惜塵驚呼出聲,連忙跳上前,拽住應君絕手臂,「嘩!師兄,不行!不能使用『言靈』啊!」
「『言靈』?天啊,居然是『言靈』!」我跟白無常對望一眼,看見對方額角在冒冷汗,「阿卡先生,千萬彆對上二爺的視線啊!」
要命!雖然我知道陰陽師應氏能人輩出,大名響當當,但沒想過居然有門人會「言靈」──不用動手,單憑一句說話就能殺人。隻要對上施咒者目光,他的說話就會在對方身上應驗。而以應君絕這類靈能強大的人,言靈甚至對鬼魂都有作用,難怪傳聞他單說句話就能駕馭死魂。隻是聽歸聽,今天我還是頭一趟看見。
我暗自吞了吞口水,有點嚇壞。忽然想起若果剛剛應君絕對我吼出的不是「你給我閉嘴」而是「你去死」,我會不會灰飛煙滅,再死一趟?
應君絕雙目死瞪著我和白無常,嚇得我們直往牆角退。
彆笑我們膽小,剛剛我們麵對應氏陰陽師還能跟他大小聲已經算很勇敢了,這下見過言靈的威力而還敢跟他對上的話,大概是太過不怕死了。而非常巧,我和白無常都想在陰間多闖蕩幾年江湖,自然不會蠢得把脖子自動擱上刀口。
背後靠著牆身,我跟白無常已經退無可退。平時還可穿牆過壁,但對上應氏門人,我怕還未隱身就先被宰了。
「應爺,冷靜一點……」白無常說得虛弱。
應君絕忽然朝我們眯細眼,繼而掀開一個讓女人尖叫、讓男人妒忌的絕美笑容,一口白牙閃得我們眼睛都痛了。他背後塵無殤兩師兄弟繼續急得跳腳,一個在呱呱叫,另一個在「唔」、「唔」、「唔」……
但我們都無暇理會這一切,因為忽見應君絕手一揚,緊接響起輕輕「鏗」的一聲──
「嘩!淚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