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回眸吧,伊人……(2 / 2)

沽魂商 烺煌 4930 字 11個月前

哇塞!真的讓應天祈批了個全中!

隻是此「伊人」不是彼「伊人」,我們一直以為那是指何秋棠,沒想到竟突然冒出個不知身份不知容貌的翠衫擺渡女。

「池外雷輕池上雨,琉璃珠脆,敲響清靈一漾……」驚疑並交,我和白無常呆在原地,隻聽得黑暗中一陣陣棹船撥水聲伴隨著歌聲漸遠。

不過眨眼間,眼前景物又亮起來,我抬起有點僵硬的頸項,看見頭頂那片烏雲竟又不知飄哪裡去了,整個大月亮又露了出來。

時間就真的那麼準?真是說出來還怕沒人信!

再看向河上,小舟連人影已經徹底消失在重重雨霧中。

沒呆多久,耳際響起白無常的嗓音,「阿卡先生,我們下去吧。」

我回過神,看見白無常正盯著我一臉若有所思,這才驀地發現自己居然想著剛才那名擺渡女想得出了神。

正事要緊,我臉色一整,連忙嗯聲作應;接著三兩下起落間就偕同白無常飄落在渡頭上。

落在李大川和何秋棠兩人身後,白無常冷冷開腔,「永原婦人何秋棠,妳藐視冥府予生令,潛逃陽間以避投胎,妳可知罪?」

二人身子猛震,然後緩緩轉過身,在白無常身前跪了下去。

「民婦知罪。」何秋棠低低開腔。五尺高、中等身材、鵝蛋臉形、嘴角有痣,正是當日李大川要找的女鬼的特征。

白無常任由二人一叩到底,盯著兩個頭頂,緩了一會才再開腔,「生老病死,凡人陽世必經過程;同樣地,投胎重返陽世也算死魂難得的福氣,何秋棠妳為何就不懂惜福呢?」

「大人──」何秋棠抬頭,看著白無常淡泊無溫的灰眸,邊說邊掉眼淚,「大人所說的民婦當然曉得,隻是……」何秋棠回眸看向李大川,眼中是顯而易見的深情,「民婦前世嫁與夫君,雖然不是錦衣玉食,但夫君一直很疼惜民婦,奈何好日子過得不長,民婦就得病去世;心知我們從此陰陽相隔,民婦隻望夫君再娶,以後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忘記民婦也無不可,沒想到……」

沒想李大川也到地府報到了。我在心裡替她接上話。

果然──

「沒想到幾年後草民竟在陰間跟妻子重逢。」李大川看著何秋棠在旁邊泣不成聲,憐惜地替她拭去眼淚,「俗語有雲,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更何況是陰間重聚!緣份難得,草民實在舍不得讓妻子去投胎──」

李大川深吸口氣,直直看進白無常的灰眸中,「大人,此番事端全因草民胡塗所致,不關秋棠的事,請大人莫要怪罪秋棠!」

「不!川哥!」何秋棠聞言大力反彈,連忙朝白無常道:「不!大人,這全是民婦的主意,跟我夫君無關!」

見二人的反應,白無常皺起眉頭,還未來得及發言,從剛才走到渡頭邊就一直站在我們身旁沒作聲的應君絕這時突然打岔,「你們跑到汥水河這裡來,到底想乾甚麼?」

對啊!雖然說是跑路,但陰間還不夠大嗎?居然要老遠跑到陽間汥水河來,累得我們要隨後跟著來找人,他們到底為何?

李大川夫婦聞言同時回眸,目光先是從下而上巡過應君絕的一身白,最後看到他的臉時驀地一愣;我和白無常都留意到他倆怪異的反應,不過應君絕正問到要點,我們不好打斷,就靜靜在旁觀看。

李大川先回過神,回頭望著何秋棠,眼中有情,「生前我跟妻子相遇在汥水河畔,成親後也一直住在這裡。這次我倆避走陽間,知道肯定要躲個一輩子──不,該說是永遠吧;我們立刻就想到汥水河這個地方,不作他想,隻是想重溫昔日的生活罷了……」

何秋棠握住李大川的手,兩人臉上都有溫暖的笑意,不難猜想兩人生前的生活或許不是豐足無憂,但肯定夫唱婦隨,愜意溫馨。

或者就是男的捕魚營生,女的織布持家?多寧謐的生活啊!

我把目光投向靜靜的河麵,唇邊隱隱有了笑意。

「這位爺──你看得見我夫婦倆?」李大川突如其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喚回我遊走的心神。

應君絕一怔,看著臉有豫色的李大川夫婦,緩緩道:「是的,在下看得見你們。」

「李大川,你何解有此一問?」白無常和我對望了一眼,問道。

李大川沒理會白無常的問話,再朝應君絕道:「這位爺,能請你笑一個給我們看嗎?」

啊?這是搞甚麼名堂?居然叫應二爺笑一個給他們看?

李大川的膽子也不小啊!我阿卡先生自問就沒有這個勇氣了。

應君絕麵容一僵,嘴角明顯一抽;平常愛笑是他老人家的事,不過被人家喚著「你給我笑一個」自然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和白無常身子一繃,腦海不約而同一個念頭──

應二爺千萬彆在這個骨節眼上給我們發瘋才好!

白無常驚跳,當下朝李大川低叱,「李大川不得無禮!這位是有名的陰陽師應君絕大爺!」

聽聞白無常的話,李大川就算不識應氏陰陽師的大名,至少都猜得出眼前是位走路有風、大名響當當的人物了;應君絕自然也聽出白無常話中的意思,眼下也不好發作,於是訕訕笑了兩聲,「白爺太抬舉了,君絕不敢當。」

沒想到應君絕的笑容還未及向兩旁咧到最大,旁邊的何秋棠倏地低呼,「啊!莫非真的就是這位爺?」

啊?李大川和何秋棠認識應君絕?怎樣看都不像啊!

我們三人還愣在原地一頭霧水,李大川就朝應君絕開腔道:「事情是這樣的,有人托草民給一位能看得見死魂、穿一身白,還有一口白牙很刺眼的爺帶句話;現在看到應爺,草民猜想應爺應該就是此人了。」

噗!一口白牙很刺眼!到底是甚麼人跟我一樣有如此精辟獨到的見解?

應君絕太陽穴邊有青筋在跳,忍著不讓麵容變得太猙獰;畢竟堂堂應家二爺,氣質風度最要緊,「何人要給在下帶話?」

「草民也不識得此人──啊,不是,他也是一隻鬼魂。」李大川一頓,似是要把那人的話回想個清楚,「他當時是這樣說的──初十五,亥時夜黑,沉香打碎千杯醉。」